前世种种,让云岁晚对裴蓉的心思洞若观火。
后来发生的一桩桩一件件,更让她心中早已生出猜忌。
她细细想过,裴蓉为何会担着孩子出事的风险来栽赃她?
即便她不喜欢自己,可根本也没必要拿孩子冒险。
只能是有更重要的原因让她不得不如此。
再联系到后来芸娘那些看似无意,实则处处透着古怪的举动,云岁晚心中的疑云越滚越大。这才让人去查了一下成国公的事情。
这一查才知道其实裴蓉和成国公那位世子容觉其实根本算不上和睦,两人貌合神离,都甚少住在一个园子。
当初两家议亲,容觉便一百个不乐意,他心中早有所属,奈何门第之见,府中迟迟不允他将心上人娶进门。
婚后,容觉更是以不吃不喝相逼,闹得天翻地覆。
秦大太太怕他真有个三长两短,这才松口,允许他将那女子纳为姨娘。
裴蓉身为正妻,颜面扫地,自然不满,隔三岔五就会因为这位姨娘和容觉吵上几句。
府中上下,鸡犬不宁。
而秦大太太自觉亏欠了裴蓉,每次只会惩戒那姨娘,如此一来容觉对裴蓉更加不满。
可慢慢的,不知从何时起,裴蓉不吵了,整个成公府似乎平静了下来。
再后来,便是裴蓉传出了有孕的喜讯,这可把成国公府上下高兴坏了。
云岁晚听着这些消息,思来想去,总是觉得不正常。
容觉和裴蓉不睦已久,而且不在一处园子住,想来房事的事情必定少之又少。
怎么能突然就有身孕了?
这孩子,来得未免太过蹊跷。
所以又让人去查了裴蓉来京城后的行踪,不承想还真让她发现了端倪。
这裴蓉每隔几日都会去城北一处茶馆喝茶,而每次一待就是好几个时辰。
这根本不符合常理,后来她收买了一个茶铺小厮,她这才知道裴蓉每次来时都有一个年轻公子也会来雅间。
而那位公子正好就姓辛。
事情未免太过巧合了。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如此频繁。
事情,已经昭然若揭。
云岁晚几乎可以断定,裴蓉肚子里的孩子有问题!
这等丑闻,于女子而言是灭顶之灾,没有确凿的铁证,她不敢轻易抖出。
她一直按兵不动,只等裴蓉出招。
如今,沈慧兰步步紧逼,将她往死路上推,她便也没什么好顾忌的了。
既然沈慧兰非要一个真相,那她就该好好看看,自己的女儿究竟是个什么货色!
云岁晚的目光冷冽如冰,直直地射向沈慧兰。
“母亲,既然你一直要问,那我也就只好直接说了。
她的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如寒珠落玉盘。
“这姓辛到底是谁能让四妹妹如此在意?隔几天就会在茶馆与之相见,况且每次待的时间可不算短,很难叫人不遐想。”
云岁晚的嘴角勾起一抹讥诮的弧度,“母亲,你不是想要真相吗?不然先问问四妹妹?”
裴蓉听见这话,仿佛被一道惊雷劈中,整个人都僵住了,愣了好半晌才道:“那——那不过是我找的一个替我祈福的先生罢了,我每次去寻他也是他为我孩儿祈福,这事儿难道也错了?”
“祈福?”
“四妹妹,既然是祈福,至于每次都去茶馆?来府上不就好了?你怀着身孕,就不怕动了胎气?”
裴蓉脸色有些难看,“自然是人家有人家的规矩,大嫂嫂你为了逃避罪责如此谎话也编得出来?”
“是不是谎话,把人请来当面对质不就一清二楚了?”
云岁晚不紧不慢地接话,“你既然说他会祈福,那想必天干地支、阴阳罗盘总是懂的吧?咱们也别费事,直接去大相国寺请几位得道高僧来,大家一起参详参详,看看这位辛先生的道行究竟有多深,不就知道真假了?”
大相国寺!
那是大盛朝的皇家寺院,是佛法圣地!
每年皇室都要去烧香祭拜的。
云岁晚如今这么一说,裴蓉面如死灰,咬紧了唇,根本不敢接话。
沈慧兰看着女儿这副模样,心里也打起了鼓。
但事关女儿清白,她只能把矛头对准云岁晚,咬死了不松口。
“你如今真是越发长进了!这样毁自家妹妹清白的话都张口就来,我看你是祠堂跪得少了,忘了裴家的规矩!”
云岁晚的目光冷了下来,“母亲,让我跪祠堂,总得有个说得过去的由头。如今事情还没弄清楚,您便一口咬定是我的错,未免太过专横了。”
“我是裴家的媳妇没错,可若是母亲凡事都这般不分青红皂白,那我也不介意将此事告到族中长老那里,请他们评评理。”
“或者……我直接去成国公府,问问秦大太太对此事如何看?”
“只不过——”
云岁晚顿了顿,目光转向面无人色的裴蓉,“真查出四妹妹有什么入不得眼的事情,母亲可要想好了如何替她开脱?”
沈慧兰当即站起身来,“你敢!你若如此不顾家中脸面,那裴家这门索性你也别进了!”
云岁晚瞬间抬起头来,眼里没有半分畏惧,“母亲若真如此——”
她的声音清亮而坚定,“那这裴家的大门我不进也罢!”
此话一出,满室死寂。
沈慧兰怎么也没想到,云岁晚竟敢用这种自请下堂的姿态来威胁她。
一时间,她竟有些无措。
她手指着云岁晚,指尖因极致的愤怒而不住颤抖,嘴唇开合几次,却发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整个厅堂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裴蓉本就心虚,此刻下意识地攥紧了衣袖,悄悄向后缩了缩。
云岁晚立在屋子中间,脊背挺得笔直,下颌微微扬起,眼神里没有半分退缩,反而带着一种洞穿一切的冷漠。
就在这时,有小厮急急忙忙地进来,“大太太,大奶奶,不好了,出大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