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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氏越哭越来劲,宋大郎的拳头也越捏越紧。

他大步上前,安慰道:

“红雪,这几日,是我太忙了,没照顾到你。你莫哭了。都是我不好。

“我听见你哭,心里跟有针在扎一样!若不,你捶我几拳,消消气,可好?”

苏红雪眼角还挂着泪,哀怨地看了一眼宋大郎,跺了两下脚,转身回了东屋。

她对余心莲敌意那么大,还不都是因为他?

心莲明明这样好,他却把她变成了妒妇!

宋大郎歉疚道:“弟妹,对不住了啊!”

余心莲说道:

“没事儿,你快进屋哄哄嫂子吧!我给你们留饭。等饿了,自个儿去灶屋拿。”

入夜后,东屋依旧不时传来刻意压低的呜咽声。

余心莲辗转反侧,终于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次日寅时中,太阳还没升起,余心莲就和宋大郎一道,进县城赶早市。

寅时末,他们赶到大榕树下的时候,街道两侧便已经摆了不少摊子。

宋大郎在饼铺旁占了个空位,余心莲则独自去逛了一圈。

卖菜的摊子最多。

卖酱菜、腌咸菜的,一共有两家。

分了南北口味,摊子的位置隔得也远。

卖淮扬口味酱菜的大娘,板车上摆了五口小坛子。

除了乳黄瓜、宝塔菜、萝卜头,还有两坛子什锦菜。

另一家的老板是个大爷,摊子上只有一口大酱缸。

腌菜口味,偏咸香。

余心莲扮作食客,问了价,才往回走。

这时,卖包子、饼之类的早点铺,才刚刚开张。

蒸屉掀开盖时,带着饭香的白烟涌出来,勾得人直咽口水。

不过,铺子里的食客,却并不多。

这时候出门的,多是做小生意挣钱的,基本都带了干粮,鲜少会在外头花钱吃饭。

平时,她给二郎送饭,来得比较晚,多在午时前。

那时候出门吃饭,照顾面摊、饼子铺生意的,才是县里的住户。

他们不仅手里有闲钱,还有时间。

锁定客群后,余心莲回到自家摊子旁,找了个空,坐下歇着。

“心莲,咱们不叫卖吗?”宋大郎看着街上的行人,心焦如土。

今儿若是还像昨天似的,背着整坛酱瓜回去,娘定会伤心的。

余心莲淡定地回答:

“大哥,现在在街上走动的,都是像咱们一样卖东西的。

“再等两刻,上人了,咱们再吆喝。大哥,你昨儿卖酱瓜,是怎么定价的?”

宋大郎挠挠头:

“你之前说,让我问问别人家卖多少钱,我就去问了卖淮扬小菜的大娘。她家小菜,卖十文一碗。我就也定了十文。”

余心莲解释道:“她家的宝塔菜,卖得贵,是因为那菜是南方的,咱们这儿种得少。”

宋大郎附和道:

“物以稀为贵,我懂的。昨儿好几个大娘尝了咱家酱瓜,都说好吃。

“可我一说价,她们摆摆手就走了。我心里也犯嘀咕,又不敢降价,怕破坏行情,遭人嫉恨。果然还是价定得高了。”

余心莲理解地说:

“嗯,而且大娘做的是淮扬口味,讲究小巧精致,清脆鲜甜。价自然卖得高。”

“那你看,咱们定个什么价合适?”宋大郎侧头问道。

余心莲沉思片刻:

“咱们可以参考大爷家腌菜的价,卖五文一碗。不过,咱们的口味,还不够有辨识度。若想在这里立足,光靠酱瓜可不行。”

“娘还会做卤蛋、酱肉呢!”宋大郎提醒道。

余心莲不认同地摇头道:

“肉贵,成本高,若是卖不出去,娘心里不得怄死?等生意稳定了,盘个铺子下来,咱们再考虑卤肉。有了铺子,食客也更愿意为贵价付钱。”

“弟妹,你真聪明!”宋大郎面带欣赏地称赞道。

余心莲腼腆地说:“我就是假设自己是食客,然后想自己为什么愿意掏钱。”

宋大郎轻轻点头,似懂非懂:“我好像有点明白你的意思了。”

“不着急,生意都是越做越熟的。”余心莲拍拍身上的灰,站起身。

随着时间流逝,街上挎着空篮子的妇人,越来越多。

“大哥,我先切些试吃的。”余心莲又从包裹里,取出昨儿在徐家做好的竹签。

“这是什么?”宋大郎帮着摆开摊子。

余心莲把签子插进酱瓜丁里,头也不抬地说:

“竹签。她们早上出门,都是来买菜的。萝卜上的泥,菜叶上的肥,沾了一手。

“直接上手吃咱家酱菜,多脏啊!也会影响咱家酱瓜的味道。用签子叉着吃,干净!”

宋大郎默默把余心莲教的小技巧,记在心里。

都是头一回摆摊,怎么她知道那么多?

或许这就是天分吧?

就像二郎有念书考学的天赋一样,余心莲的天赋一定是行商。

余心莲端着试吃碟子,走到道上,热情地请人品尝。

“姑娘,尝尝我家的酱瓜,咸香清脆!”

“大娘,可划算了!就着稀粥,清爽着呢!您再尝一块?”

这一招很奏效,不大会儿工夫,宋大郎就在坛子前忙活起来了。

装酱瓜,收钱,找零……坛里的酱瓜一转眼便下了大半。

余心莲四处递竹签试吃,余光竟瞥见个老熟人。

那妇人又高又壮,身姿威武,极好辨认。

可不就是戴娘子,知县公子的那个奶娘?

戴娘子也认出了她,指着她问道:“哎?你不是那个闹事儿的小娘子吗?”

戴娘子的话说得直,但语气里并无恶意。

余心莲自然不恼,只是眼里含笑地解释:

“戴娘子可莫冤枉我!那日,我只是想带小妹离开是非之地。若论起对错来,那个见人下菜碟的小二,才是挑事儿精!

“咱们都是受害者。也亏得那一日有戴娘子仗义执言,不然我们俩还不晓得该如何是好呢!”

戴娘子对余心莲的恭维,很是受用:“你这碟子里,卖的什么?”

“酱瓜,我娘做的。开胃着呢!娘子尝尝!”余心莲殷勤地递了根签子过去。

戴娘子毫不客气地捏着签子,把酱瓜送进嘴里:

“嗯,好吃!最近天热,夫人和公子胃口不佳。有了这酱瓜,准能多用两碗饭!”

“五文一碗,戴娘子想要多少?”余心莲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