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二师姐和韩璐一前一后走了进来,她们身后跟着几个垂头丧气的人——那对平日里慈眉善目的老头老太太,一脸惶恐的刘队长,还有被反绑双手、眼神躲闪的“蜻蜓”。
李将军正伏案研究地图,闻声抬起头,浓密的眉毛微微蹙起。烛光在他坚毅的脸上跳跃,映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将军。”韩璐上前一步,声音清脆却带着压抑的愤怒。她目光如炬,扫过身后那几人,最终定格在李将军脸上。“人带来了。经过查实,老头老太太,还有刘队长,都被这个叫‘蜻蜓’的细作收买了。”
此言一出,老头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老太太则用袖子掩住半张脸,不敢与任何人对视。刘队长喉结滚动,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
李将军没有说话,只是用那双看透生死、洞悉人心的眼睛平静地看着韩璐,示意她继续。
韩璐从怀中取出一张泛黄且带有褶皱的纸,纸张边缘破损,显然有些年头了。她将纸张双手呈上,动作间带着一种沉甸甸的郑重。
“将军,这是翠兰的卖身契。”她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痛惜,“我是在老太太的嫁妆箱子最底层找到的,藏得很深。”
李将军接过那张纸,目光扫过上面歪歪扭扭的字迹和红手印,眉头锁得更紧。帐篷里安静得能听到火苗噼啪声和几人粗重的呼吸。
“翠兰上吊自杀这件事,”韩璐继续说道,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表面看是她一时想不开,但根源,肯定与三哥仗势欺人、企图玷污她有关!” 提到“三哥”时,她的语气里充满了不加掩饰的鄙夷和愤怒。
她猛地转头,锐利的目光像刀子一样刺向那对老夫妻:“你们明知三哥是什么德行,不但不保护翠兰,反而因为‘蜻蜓’给的几个臭钱,就帮着遮掩,甚至在她死后还想把卖身契藏起来,妄图掩盖真相!你们对得起翠兰叫你们的那声‘叔’、‘婶’吗?”
老太太被说得浑身一颤,终于忍不住,“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带着哭腔辩解:“将军明鉴啊!我们…我们也是没办法…那三爷我们得罪不起,‘蜻蜓’姑娘又…又给了钱,说是只要不说出去,就…就能保我们平安…我们老糊涂了,我们不是人啊…” 她一边说一边用袖子擦着根本不存在眼泪的眼睛。
老头也跟着跪下,唉声叹气,却不敢抬头。
韩璐冷哼一声,丝毫不为所动,又看向脸色惨白的刘队长:“刘队长,你身为护卫队长,本该维护驻地安全,查明是非。‘蜻蜓’许你好处,你就对三哥的恶行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对翠兰的冤屈不闻不问!你扪心自问,可还对得起你这身衣服?”
刘队长嘴唇哆嗦着,想说什么,最终在李将军沉静却极具压迫感的目光下,颓然地低下了头,哑声道:“我…我鬼迷心窍…我有罪…”
被绑着的“蜻蜓”此刻却昂起了头,脸上带着一丝讥诮和不服,但当她接触到李将军那深不见底的眼神时,那点强装出来的镇定也瞬间瓦解,眼神开始慌乱地游移。
韩璐将目光重新投回李将军身上,语气坚定:“将军,人证(她示意了一下二师姐,二师姐沉稳地点了点头)、物证(指向那张卖身契)俱在。翠兰不能白死,那些仗势欺人、收买人心、败坏风气的蛀虫,必须得到严惩!请将军为翠兰,也为所有被欺压的姐妹弟兄,主持公道!”
帐篷内再次陷入一片死寂,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李将军身上,等待着他的裁决。空气仿佛凝固了,只有那跳动的烛火,映照着每个人脸上复杂的神情——有悲愤,有恐惧,有羞愧,也有期待的微光。李将军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上的卖身契,眼神深邃,无人能窥见他此刻内心的波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