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昌城的晨雾裹着硝烟,李逸风被周明远拽进绸缎庄的瞬间,货架后的密道暗门正缓缓闭合。潮湿的霉味扑面而来,墙上摇曳的油灯映出张之洞阴沉的脸——这位两湖总督此刻褪去官袍,露出内里绣着二十八宿的玄色劲装。
“袁天罡在《推背图》里设了三重锁。”张之洞指尖划过石壁上的星图,“第一重是预言,第二重是轮回,而第三重......”他猛地掀开暗格,露出半块刻着“贞观”年号的青铜残片,“需要大唐钦天监的血脉才能开启。”
李逸风后退半步,后腰撞上木架。昨夜昏迷前,他分明看见周明远腰间别着玄真道长的桃木剑,而此刻对方正将剑柄上的朱雀纹与青铜残片对齐——那动作熟稔得仿佛演练过千百次。
“你早就知道我来自唐朝。”李逸风盯着周明远骤然绷紧的下颌线,“玄真道长也是你们的人,对不对?”密道突然剧烈震动,头顶的碎石簌簌掉落,却盖不住他逐渐升高的声调:“你们故意让我解读《推背图》,就是要利用我的血脉!”
“不错。”周明远终于开口,声音沙哑得像砂纸磨过青砖,“自雍正年间起,历代钦天监都在寻找能贯通古今的解图人。你以为玄真道长真是被太子党所杀?他不过是按计划‘死’在你面前,逼你带着残图穿越!”
张之洞重重咳嗽两声,将青铜残片塞进李逸风掌心:“光绪二十六年是命轮节点,八国联军入京、《辛丑条约》签订......这些都在《推背图》的既定轨迹上。但只要找到第三重锁的‘象眼’,就能......”
地面突然裂开蛛网状的缝隙。李逸风在摇晃中瞥见石壁上浮现的血字——正是他在唐朝清风观密室见过的批注。更诡异的是,周明远的面容竟在火光中扭曲,与记忆里玄真道长的脸渐渐重叠。
“原来你就是玄真!”李逸风挥拳砸向对方,却被轻松制住。周明远(或者该叫玄真)扯开衣领,露出心口与他如出一辙的朱雀胎记:“我们本就是同一血脉的双生魂,你在唐朝觉醒,我在晚清重生。”
密道尽头传来密集的脚步声。张之洞迅速将一卷泛黄的《推背图》塞给李逸风:“这是乾隆年间的抄本,第四十五象的批注被抹去了。带着它去上海,找一个叫‘观象台’的......”话音未落,石门轰然炸裂,持枪的洋兵蜂拥而入。
逃亡的路上,李逸风终于明白玄真的话。当他在汉阳城头解读第四十象时,那些突然显现的血字批注,那些与记忆重叠的历史画面,都是因为他与玄真共享着跨越时空的“观象眼”。此刻怀中的乾隆抄本发烫,空白的第四十五象处,渐渐浮现出半幅图画:画中插着龙旗的战舰正在沉没,海浪里漂浮着无数写有“洋务”的奏折。
“这是北洋水师覆没!”玄真夺过抄本,手指颤抖着抚过画面,“但乾隆年间的人不可能画出甲午海战......除非......”他猛地抬头,目光穿过租界林立的街道,落在黄浦江畔那座哥特式教堂上,“象眼不在过去,也不在未来,而在......”
枪声突然响起。李逸风本能地扑倒玄真,子弹擦着耳际飞过。街角转出一队穿着清廷官服的人,为首的赫然是本该死去的王承业——此刻他戴着金丝眼镜,身后跟着拎着留声机的西洋技师。
“李大人,别来无恙。”王承业转动怀表,表盘内侧刻着与《推背图》相同的卦象,“你以为解读预言就能改变命运?袁世凯大人说了,这图本就是用来......”
他的话被剧烈的爆炸声淹没。李逸风在气浪中抓住玄真抛来的青铜残片,恍惚间看见外滩的江面上,无数战船正在集结。怀中的乾隆抄本自动翻开,第四十五象的图画突然完整——沉没的战舰旁,一艘挂着青天白日旗的舰船正在破浪而来。
“原来如此!”玄真突然大笑,鲜血从嘴角溢出,“《推背图》真正的象眼,是让不同时空的解图人相遇!李逸风,带着残片去南京......”他的声音戛然而止,背后插着的匕首柄上,刻着钦天监的北斗纹。
李逸风接住倒下的玄真,从他怀中摸出半张泛黄的戏票。票根上印着“丹桂戏院”,日期是“光绪二十六年八月十五”,而座位号“乙座七号”,正是《推背图》第三十七象里孩童手中梯子的阶数。
黄浦江的汽笛声穿透硝烟。李逸风握紧青铜残片与戏票,混入慌乱的人流。他终于明白,从唐朝到清朝的穿越不是偶然,而是《推背图》设下的终极谜题——当不同时空的解图人在命轮节点相遇,才能拼凑出改写历史的真正“象眼”。而此刻,丹桂戏院的戏台之上,一场关乎百年国运的大戏,正徐徐拉开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