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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长镜脸色苍白,气息略显紊乱,显然先前李二那看似随意的一击,已让他吃了不小的暗亏。他握紧手中那柄名为“春潮”的长剑,剑尖斜指地面,眉头紧锁。

“李二,你我素无恩怨,为何非要苦苦相逼?”

“奉命行事罢了。”李二咧嘴一笑,露出两排白森森的牙齿,那笑容在他此刻的表情下,显得有几分狰狞。

“杨老头儿说了,你小子卡在玉璞境的门槛上太久了,心境蒙尘,需要一场酣畅淋漓的大战来打破桎梏。我,就是你的磨刀石。”

宋长镜眼中闪过一丝明悟,随即却是苦笑。

“原来如此。杨老前辈……倒是费心了。”他顿了顿,语气却陡然一转,带着几分萧索与落寞。

“只是,李二,恐怕要让你和杨老前辈失望了。”

李二眉头一挑,有些意外:“哦?此话怎讲?莫非你宋长镜怕了?”

“怕?”宋长镜自嘲一笑,摇了摇头,眼神复杂地望向远方,似乎穿透了层层阻碍,落在了某处。

“若在先前,能与你李二放手一搏,或许真能助我堪破瓶颈。但现在……”

他深吸一口气,神情间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疲惫与释然,“不必了。”

“不必了?”李二瞪大了眼睛,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

“宋长镜,你小子莫不是傻了?这可是天大的机缘!杨老头儿亲自开口,我李二亲自当你的陪练,助你破境,你居然说不必了?”

他有些恼火,声音也拔高了几分。

“我告诉你,今天这场架,打也得打,不打也得打!这可是杨老头儿的死命令,我要是办砸了,回去非得被他扒掉一层皮不可!”

宋长镜闻言,非但没有丝毫动容,反而神色愈发古怪。

他看着眼前这个急得快要跳脚的壮汉,竟生出几分啼笑皆非之感。

“李二,你误会了。”宋长镜缓缓开口。

“我并非畏惧与你一战。而是……我已经有所感悟了。”

“有所感悟?”李二一愣,随即像是想到了什么,脸色骤变,上下打量着宋长镜,狐疑道。

“你小子……什么时候感悟的?我怎么不知道?”

宋长镜的目光悠远,带着几分追忆,几分敬畏,轻声道。

“就在方才,与那位符公子一晤之后。”

他微微昂首,神情中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自信与通透。

“与他一番交谈,胜过十年苦修。我困顿已久的心境壁垒,已然松动。如今的我,只需静心沉淀,破境不过是水到渠成之事,已无需外力相助。”

李二彻底傻眼了。

他张着嘴,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脸上的表情精彩至极。

他万万没想到,自己辛辛苦苦布下的局,杨老头儿千叮咛万嘱咐的任务,竟然会因为符泽那个变数,而功亏一篑!

“符泽?又是符泽?!”李二只觉得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他捶胸顿足,一副快要崩溃的模样。

“我真是信了他的邪!老子好心好意给他引荐杨老头儿,指望他能给这死气沉沉的小镇带来点变数,结果他倒好,直接把我的差事给搅黄了!”

他越想越气,指着宋长镜,气急败坏。

“宋长镜!你小子别给我耍花样!什么狗屁感悟,我看你就是被那姓符的小子给忽悠瘸了!今天这场架,你打也得打,不打……也得打!”

宋长镜却只是摇了摇头,神色平静,甚至带着一丝怜悯。

“李二,我意已决,不必多言。我在符公子身上所获,已然足够。今日之情,宋某记下了,他日必有厚报。”

话音未落,他竟是看也不看暴跳如雷的李二,长剑归鞘,转身便要离去,姿态潇洒,竟真的没有半分恋战之意。

“喂!宋长镜!你给我站住!”李二在后面气得哇哇大叫。

“你别走啊!你走了我怎么办?杨老头儿会打死我的!”

然而,宋长镜脚步没有丝毫停顿,身形几个闪烁,便已消失在小镇的另一端,只留给李二一个渐行渐远的背影。

“我……我日你个仙人板板!”李二气得一屁股坐在地上,双手抱头,发出一声绝望的哀嚎。

他原本还对符泽那小子颇为看好,觉得他是个能成大事的,谁曾想,这小子不声不响地,就给自己埋了这么大一个天坑!

这叫什么事儿啊!

正当李二欲哭无泪之际,却见宋长镜去而复返,神色间带着几分急切。

“李二兄,”宋长镜拱了拱手,面带歉意。

“方才是我孟浪了。只是我心有所悟,急需闭关印证,还望海涵。今日之战,确实无法奉陪。不过,改日,改日宋某定当亲自登门,与李二兄切磋一番,如何?”

李二见他神色不似作伪,心中的怒气稍减,但依旧郁闷不已。

他摆了摆手,有气无力:“罢了罢了,算我李二倒霉!你小子赶紧滚蛋,别在这儿碍眼!”

宋长镜再次拱手,这才真正转身离去。

李二唉声叹气地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满脸晦气地朝着杨老头儿那间破旧的铁匠铺走去。

这烂摊子,还得回去跟那老头儿说道说道。

杨老头儿的铁匠铺内,依旧是那副万年不变的模样。

火炉烧得正旺,风箱呼呼作响。

李二垂头丧气地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一说,本以为会迎来杨老头儿的雷霆之怒,谁知,杨老头儿听完后,只是沉默了许久,那双浑浊的老眼,却仿佛闪烁着异样的精光。

良久,杨老头儿才拿起旱烟杆,慢悠悠地在鞋底磕了磕烟灰,声音沙哑却带着一丝莫名的感慨。

“符泽……哼,这个名字,老头子我记住了。”

他浑浊的目光投向窗外,仿佛能看穿骊珠洞天的层层禁制,望向那风云变幻的广阔天地。

“多少年了……”杨老头儿摸着下巴上稀疏的胡须,慢悠悠地开口。

“老头子我,也好些年没见过像符泽这样……天赋凛然,命格又如此特殊的小家伙了。”

他的语气中,听不出是赞赏还是警惕,只带着一种洞悉世事的沧桑。

“这天底下,怕是真的要变了天了……”

杨老头儿长叹一声,烟锅里的火星明明灭灭,映照着他那张沟壑纵横的老脸,充满了岁月的沉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