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执,我些困了。”她打了个哈欠,眼角沁出泪花,小姑娘全然不觉此刻二人的姿势有多暧昧,只知道她现在困了,想要百里执疏抱她去睡觉。
百里执疏僵着身子把小姑娘抱到床上,拉过锦被严严实实盖好:“睡吧。”
“你要去书房吗?”萧华昭迷迷糊糊抓住他衣袖,自从她满十岁,百里执疏就再没有抱着她睡过觉,偶尔还借口处理公务就睡在云昭殿的书房。
百里执疏轻轻摸了摸小姑娘的发顶,小心的抽回袖子:“我去看看东跨院还缺什么,明日好让她们再添置。”
“骗人……”萧华昭小声嘟囔,却抵不住困意,眼皮渐渐合上,确定小姑娘睡熟后,百里执疏才长舒一口气,轻手轻脚走到外间。
夜风透过雕花窗棂吹进来,稍稍给他发烫的耳根降了降温。他展开刚才写的“昭阳”二字,指尖抚过墨迹已干的笔画,嘴角不自觉扬起。
亥时过半,百里执疏合上兵书,揉了揉有些酸胀的眉心,听到里间传来细微响动,他放下书卷走进去,发现萧华昭把被子全蹬开了,寝衣也被她卷到膝盖以上,露出白生生的小腿,百里执疏小声嘀咕:“怎么长大了睡觉也不老实。”
百里执疏叹了口气,俯身给小姑娘把盖被子,却被睡梦中的小姑娘一把抱住胳膊:“阿执别走……”她含糊地说着,脸颊无意识地蹭着他的手臂,百里执疏僵在原地,半晌才小心翼翼地坐到床边,烛火的光透过纱帐,为萧华昭的睡颜镀上一层柔光,小姑娘往常睡觉一点光也见不得,今日倒是睡的安稳。
百里执疏轻轻拂开她额前的碎发,露出光洁的额头,还有两年,他在心里默算,等她及笄,就能光明正大地把她圈在怀里,不用再顾忌什么礼法规矩,就能同上辈子一般……想着想着百里执疏低头轻笑了一声,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的自制力竟然能如此的好,百里执疏低头,在萧华昭发顶落下一个的吻。
“昭阳院...”他无声地念着这三个字,胸腔里涌动着滚烫的情绪,那就愿他的小太阳,永远这般明媚无忧。
云昭殿
春去秋来,又是一年桂子飘香时,萧华昭伏在云昭殿的书案上,指尖拨弄着一枚金丝嵌红宝石的凤钗,钗尾垂下的流苏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季云婵戳了戳小姑娘的脑袋:“坐好了。”
“好累啊娘亲,能不能不挑了呀,娘亲和嫂嫂给我挑嘛~”小姑娘正撒娇着,杨婉兮抿唇笑了笑,就听到外殿又传来声音。
“郡主,尚服局又送来了三套头面,说是让您先挑着,”青竹带着好几个小宫女捧着雕花檀木匣子走进来,轻轻放在案几上,“还有嫁衣的绣样,尚宫大人说若您不满意,就再改,一直改到您满意为止。”小太监们也一个接一个的将摆放着嫁衣的托盘放到一旁的桌子上。
萧华昭叹了口气,下巴抵在交叠的手臂上,懒洋洋道:“放着吧,我待会儿看。”
“昭昭,不要逃避,今日还有旁的事要做呢。”杨婉兮无情的剥夺了小姑娘想要休息的时间。
萧华昭气鼓鼓的说:“阿执为什么不用挑!”
“你皇兄会看着他挑的,都是一样的,一辈子就这一次,昭昭不想做全天下最漂亮的新娘子吗?”
萧华昭叹了一口气,认命的站了起来,自从上月百里兴安和杨婉兮正式定下她与百里执疏的婚期——明年九月十六,也就是她及笄后的第一个吉日,这次依旧又请了明悟大师进宫,明悟大师并不是很乐意,他每次周游回来,都会被逮进宫里,他有时候都怀疑他是不是欠百里执疏的,怎么就逮着他一个人折腾!还有尚服局的人,自那日之后便像潮水般涌进云昭殿和宸王府,今日送首饰图样,明日送嫁衣绣纹,后日又捧着各色绸缎来问她偏好,原本旬休是她最期待的日子,如今却比上学还累。
“长骊长公主说晚膳后还有一些礼服等着您是呢,对了宸王殿下也送来珍宝阁新到的首饰,说让您看看喜不喜欢。”青竹抿嘴一笑,“还有这些首饰衣物,宸王殿下让您提前想好要改的地方。”
萧华昭耳尖微热,伸手戳了戳那枚凤钗:“他倒是心急。”
季云婵拿起一旁的嫁衣,看了看:“他能不心急吗,等了十几年了都,这件感觉还是差点意思,婉兮你过来看看。”
杨婉兮放下自己手中的绣鞋,迈步过去:“是感觉差点意思,昭昭,你过来看看呢?按你的想法来,刚刚看那些绣鞋也是,总觉得不够精致。”
“娘亲,什么叫等了十几年呀?”萧华昭不太懂她娘亲跟嫂嫂在说什么,阿执怎么可能八九岁就想着娶她哇,她那时候还是个小婴儿好吧,不出意外那肯定还在尿床的啊……怪丢人,哎呀!
“没什么,过来看看,你这嫁衣绣鞋等等,你爹爹当年给你们赐完婚,就让尚服局每年都准备一套的,今年这是又加紧多准备了一套,算下来有个十四五套,首饰绣鞋这些就比较多了,你都看一看,最中意的那套挑出来,再看看需要改什么地方。”
萧华昭愣了一下,眼圈有些泛红:“爹爹原来那么早就给我准备这些了呀……”
“那时候我跟你爹爹都说,哪怕你日后不喜欢执疏,那就把赐婚的旨意变成封公主的旨意,还是要风风光光的让你出嫁。”
“喜欢的,”萧华昭喃喃道,“谢谢娘亲和爹爹,也谢谢皇兄和嫂嫂。”小姑娘扬起小脸笑着说。
“一眨眼,还闹着要我抱着的小姑娘,都要嫁人了。”杨婉兮拨了拨小姑娘额前的碎发,感慨的说道。
养心殿内,龙涎香的味道遍布在殿内的各个地方。
百里兴安放下茶盏,看向站在下首的萧国公:“爱卿方才说,希望昭昭从萧国公府出嫁?”
萧国公鬓角已满是霜色,但脊背依旧挺得笔直,武将的风度不曾褪去半点,他拱手行了一礼,声音沉稳:“回陛下,昭昭毕竟是臣小儿子的遗孤,是我萧家的嫡女,若从宫中出嫁,于礼虽无碍,但终究……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一旁沉默不语的百里执疏:“当年我一直忙于柔然方面的事情,没有注意到后宅,再后来,宸王殿下带走了昭昭,我知道昭昭在宫中会比在萧家过的顺遂,我常年不在家,那时候令姁也还小,无法护着昭昭,臣这才没有再……臣知道今日所求属实有些不要脸面,但毕竟昭昭从萧家出嫁,更符合祖制……往后萧家肯定是昭昭的靠山,这是永远不会变的。”
百里执疏指尖在扶手上轻轻叩击,神色未变,眼底却闪过一丝深思。
百里兴安思索片刻:“执疏,你觉得如何?”
殿内一时寂静,百里执疏抬眸,目光与萧国公相接:“萧国公是担心昭昭忘了,她是萧家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