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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乾宫书房内弥漫着一股淡淡的墨香。

林玲正在书桌前作画,侍立在一旁的铃铛正拿着墨锭在端砚中缓缓打着圈。

见林玲停下笔端详画作,铃铛一边研墨,一边见缝插针道:“娘娘,平妃娘娘那边动了。”

正仔细端详自己画作的林玲闻言挑了挑眉,“哦?动作还挺快。看来,咱们这位平妃娘娘,也并非全无急智嘛!”

铃铛动作一顿,“娘娘,那我们要不要……”

林玲抬手,制止了铃铛的话,“一动不如一静。眼下这局面,我们只需稳坐钓鱼台,由着她去折腾便是。”

“可是娘娘……”铃铛有些担心,“万一平妃娘娘‘破釜沉舟’的话,我们岂不是白忙活一场?”

“别担心。”

林玲慢悠悠地用毛笔蘸取了墨汁,“德妃是不会给她这个机会的。”

“再说了,宫里想踩一脚平妃的人,不知道有多少。只要起了头,大家都会接二连三地涌上去。”

林玲用毛笔在宣纸上划过,留下一道遒劲的墨痕,“墙倒众人推,破鼓万人捶。这,才是宫里的常态。”

“娘娘洞若观火,所言极是,奴婢受教了。”

铃铛话音刚落,殿门处的珠帘发出极轻微的碰撞声,身着石青色宫装的太监悄无声息地趋步至殿中,在距离书案约一丈远处停下。

他躬身垂手,朝林玲禀告道:“启禀皇贵妃娘娘,和硕纯亲王求见。”

林玲有些讶异,这昨日长生和他福晋才一同来请安了。

怎么今日又来了?

莫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嗯,请他至东次间稍坐奉茶,”林玲放下毛笔,“本宫稍后便至。”

“嗻。”太监利落地朝林玲行礼后,退出了门外。

*

“所以是你汗阿玛打发你过来,顺道看看本宫的?”林玲听了长生的来意后,大致总结道。

“嗯。”长生闷闷地应了一声。

见长生好似心情不佳,林玲不由得蹙了蹙眉,直接出声问道:“你这副神情是怎么回事?莫不是不情愿来本宫这儿?”

“皇贵母妃您这是说的哪里话!”长生听闻此言,猛地抬起头,脸上闪过一丝慌乱,连忙否认道,“儿臣怎么会不情愿来给皇贵母妃请安!能来承乾宫,儿臣求之不得!”

他的语气很是急切,还带着几分被误解的委屈。

“那你这副丢了魂似的模样,又是为何?”林玲用茶盖沿着碗沿轻轻撇了撇浮沫,发出细微的瓷器碰撞声。

她继续猜测道,“难不成是在乾清宫被你汗阿玛斥责了吗?”

长生嘴角不由得扯出一个苦涩的弧度,“汗阿玛并未斥责儿臣。”

说真的,眼下这不上不下的情形,他倒还不如挨顿痛快的斥责来得爽利!

长生有些憋闷。

任谁发现自己手无缚鸡之力,还要被按着推着走向一个你死我活的“斗兽场”,都不会觉得心里好受。

况且,这“斗兽场”里……

都是兄弟们。

长生眼里悄然划过一丝落寞。

他不想也不愿和兄弟们相互“残杀”,可汗阿玛好似并不觉得“斗兽场”里都是他的儿子们一般。

不过也是,汗阿玛都把自己最为重视,还是一手抚养大的二哥都能推出来。

他们这些儿子们,又怎么能指望汗阿玛能“手下留情”呢?

只是……

长生不知怎么就想起了他与大哥、二哥一起嬉笑打闹的日子。

想到这,长生更加惆怅了。

那个时候,虽然大哥和二哥偶尔拌嘴,他常要去劝架,但他们仨……都没想到他们之间会到今天这个地步。

更糟的是,未来的他们说不定还会闹得更难看。

坐在上首的林玲则是更加疑惑了。

这也不是,那也不是。

“那究竟是何缘由?”林玲困惑地问道。

为了防止长生再继续避重就轻,她还特意补了一句,“长生,本宫可还忙着呢!没空与你兜圈子!”

长生下意识地环顾四周,确认殿内侍立的宫人早已屏退,只剩下他和皇贵母妃,还有服侍在皇贵母妃身旁的铃铛,守在殿门前的贴身太监吴海。

都是可信之人,那他也没必要继续一直含糊下去了。

长生很明白一个准则。

在皇贵母妃面前,要不就干脆什么都不提。

一旦提起,就要说清楚,免得皇贵母妃不爽,然后笑吟吟地“翻旧账”。

想起胤祚的“前车之鉴”,长生就心有余悸。

皇贵母妃的记性也太好,都多少年前的事了,还能翻出来讲。

长生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说道:“汗阿玛要把儿臣调去了吏部,儿臣明日就要去吏部报到了。”

他快速地说完后,便一边低下头避开了林玲的视线,一边无意识地伸向桌上的茶盏,指尖有些发颤地掀开了茶盖。

“吏部?”林玲不自觉地摩挲了一下茶碗边缘。

她目光定在埋头试图做鸵鸟的长生身上,一时间心里五味杂陈。

【吏部不好吗?】系统见林玲难得脸上露出了复杂的神色,又见长生低沉的模样,不禁疑惑地问道。

见林玲没心情回复它,系统直接在「搜索引擎」上搜素,看到词条后,它更加迷茫了。

【吏部乃六部之首,掌天下文官铨选,调长生去,不正说明康熙看重他,要委以重任吗?】

【嗯……】林玲顿了一下,【话是这么说没错,但……此中意味,或许比较微妙。】

【微妙?】

林玲心中对康熙此举的深意已隐约有了几分猜测,但此刻点破并无益处。

毕竟,圣意已决,无可更改。

长生就算再难以接受,也得接受。

不过……

林玲瞧着已经意识到这是条不归路的长生,在心里缓缓叹了口气。

如今不是长生想退,就能退了。

或许他们这些身在局中的阿哥们心里还有一丝兄弟情。

但杀红了眼,斗得恨不得给对方一刀的大臣们才不会管这些。

至于操纵棋盘的康熙,他又怎么会在乎棋子的心情呢?

林玲收敛了心神。

往事已不可追,多想无意。

为今之计,就是利用好仅限的资源夹缝求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