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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天书吧 > 其他类型 > 红色志异 > 第169章 回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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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这是什么鬼东西?”陈生声音干涩得如同砂纸摩擦,手指几乎拿不稳这本突然变得滚烫沉重的百妖谱。

陈文武和常登台对视一眼,过了半晌,常登台开口说道:“无论什么情况,既然这东西出现在百妖谱里了,你可以试着和他沟通一下看看。但凡百妖谱还归你掌控,他就翻不起来什么大浪,不用怕!”

听了这话,陈生心里也有了不少底气,心念当即一动,开始与这个东西沟通,岂料陈生的意识刚刚融入进去,百妖谱竟然第一次给出不一样的回应,无法形容,陈生只感受道了一片尸山血海,但百妖谱内的这个东西却并未给出任何回应。

收回意识的陈生蹲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陈文武连忙问道:“怎么样?”

陈生摇了摇头,正想尝试第二次,这时候手机却响了起来。他拿起手机一看,眼中闪过一丝欣喜,心中不禁想到怎么把这个人给忘了!

带着期待,陈生接起了郝翠萍的电话,那边第一句话,陈生就确认郝翠萍什么都没忘,并且都记得:“陈生,你在哪?见鬼了,郝仁活了!”

郝仁活了这事儿陈生早就知道,本来诡异可怕的事儿从郝翠萍嘴里说出来,却让陈生这几天来第一次感到高兴:“你先别慌,我问你个事儿,你家那大灰耗子在哪儿?”

“我家老仙前几天给我打了个梦,说要出趟远门,叮嘱我她不回来之前我绝对不能出这个屋,这几天我一直在家待着哪都没去过,那天郝仁跟没事人一样找我来了,一开始我都没敢开门,后来我看他还算正常,开门之后问他咋回事儿,但他好像啥都忘了,跟以前完全是两个人!这是吓死我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啊!”

“我现在回去见你,听你家老仙儿的话,觉得不能出门,无论发生什么事儿老老实实在家待着!”

......

车轮碾过坑洼不平的乡道,发出沉闷而持续的颠簸声。车窗外,铅灰色的天空沉沉地压向大地,将远近的田野、稀疏的林木都涂抹成一片了无生气的暗调。陈生靠在后座,目光有些涣散地掠过窗外飞驰而过的景色。那本该熟悉的村庄轮廓、田野阡陌,此刻却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僵硬感。几间农舍的烟囱,冒出的炊烟不再是袅袅上升,而是凝固般直直地戳向低垂的云层,仿佛粗糙画布上几笔呆板的灰白线条。路上偶尔见到一两个行人,动作迟缓得如同提线木偶,每一步都像踩在粘稠的泥沼里,拖沓而沉重。一种无形的、令人窒息的死寂,如同冰冷潮湿的苔藓,正悄无声息地蔓延,覆盖着视线所及的一切。车子最终驶入了陈生熟悉的老家镇上。

“师傅,麻烦开快点。”陈生的声音有些干涩。

司机从后视镜瞥了他一眼,嘟囔着:“路况不好,快不了。再说,这天儿又抽风,开快了也看不清道儿。”

陈生没再说话,只是将脸更近地贴向冰凉的车窗玻璃。他闭了闭眼,脑海中不受控制地翻涌起白云观那焦黑扭曲的枯树、老道士浑浊眼神中一闪而过的诡异、还有百妖谱里那张渗出暗红、覆盖着青色鳞片的恐怖侧脸……这一切都像冰冷的藤蔓,缠绕着他的神经。

郝翠萍那句“郝仁活了”的电话,是这片混沌中唯一带着温度的光亮,也是他此刻唯一能抓住的稻草。他必须尽快见到她。

车子在镇上一条相对宽阔但依旧破旧的主街边停下。“郝翠萍家就前面巷子口,车进不去了。”司机指了指。

陈生付了钱,推门下车。深秋傍晚的冷风立刻裹挟着镇上特有的、混杂着煤烟和淡淡饭食香气的味道扑面而来,让他打了个寒噤。他紧了紧衣领,辨认了一下方向,便快步拐进一条狭窄的巷子。郝翠萍家那几间熟悉的瓦房就在巷子深处。走近了,他才发现四周异常寂静,连往日里街坊邻居的说话声、电视声都消失了。只有他自己的脚步声踩在巷子坑洼的水泥地上,发出单调而刺耳的回响。

院门紧闭着。陈生抬手敲了敲那扇掉漆的木门,声音在寂静的巷子里显得格外突兀。

“谁?!”门内立刻传来郝翠萍警惕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是我,陈生。”

门内沉默了几秒,接着是门闩被拉开的“咔哒”声。木门拉开一条缝,郝翠萍那张圆润的脸庞露了出来,脸色有些苍白,眼睛下面带着浓重的青影。她飞快地上下扫视了陈生和他身后空荡荡的小路,眼神里的警惕才稍稍褪去,但那份深藏的惊惶却丝毫未减。

“快进来!”她压低声音,一把将陈生拽进院子,随即“哐当”一声迅速闩上了门,动作利落得近乎神经质。

院子里也同样弥漫着那股令人不安的寂静。陈生下意识地环顾四周,目光落在院子一角那个孤零零的破旧仓房上——那是灰仙曾经栖身的地方。此刻仓房的门紧闭着,黑洞洞的窗口如同无神的眼睛,再没有一丝往日的灵性气息透出。

“你家老仙儿真走了?”陈生低声问,心也跟着沉了沉。

郝翠萍用力点了点头,眼圈有点泛红:“就前几天晚上,给我打了个梦,模模糊糊的,就一个劲儿地叮嘱我,它不回来,我打死也不能迈出这院门一步!说外头……外头邪性得很!”她搓了搓胳膊,仿佛要驱散那股无形的寒意,“我本来也没当回事儿,可第二天一醒来,就感觉哪儿哪儿都不对劲!后来郝仁……郝仁那死鬼就来了!”

她拉着陈生快步走进堂屋。屋子里光线昏暗,空气里飘着香烛燃烧后残留的、有些呛人的气味。郝翠萍反手关上堂屋门,背靠在门板上,胸口起伏着,显然还没从之前的惊吓中完全缓过来。

“你让他进屋了?郝仁?”陈生追问。

“进屋了!”郝翠萍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后怕的尖利,“就在院门外头喊我!开始我吓得魂都快飞了,趴在门缝里瞧……他活生生的!穿着他那件洗得发白的破夹克,头发也剃得短短的,就跟……就跟以前来找我唠嗑时一模一样!可那眼神不对,跟以前不一样!”

她咽了口唾沫,努力平复呼吸:“我壮着胆子隔着门问他,问他记不记得自己死了,记不记得他是咋……咋没的。他一脸茫然,说他一直都在隔壁镇子干活,啥死啊活的,压根儿听不懂!还问我是不是睡糊涂了,净说胡话!”

“然后呢?”陈生追问。

“然后我就更怕了!”郝翠萍拍着胸口,“他说着说着,就想推门进来!那会儿也不知道咋的,我脑子一抽就给他开门了,好在没发生什么,他就好像从来没死一样!”

陈生沉默着,郝翠萍的描述印证了他之前的遭遇。郝仁“活”了,更可怕的是,除了他和郝翠萍,似乎没人觉得这有什么不对。

陈生深吸一口气,目光灼灼地看着她,“为什么你没事?为什么你还记得?为什么老仙儿能提前给你预警?”他指了指紧闭的院门,“外面的人都变了,记忆都被篡改了,可你这里,好像……好像被什么力量隔开了?”

郝翠萍被他问得一愣,脸上闪过一丝茫然,随即又像是想起了什么,眼神亮了一下:“你这么一说……好像真是!那天郝仁走后,我越想越怕,六神无主,后来不知咋地,就想起老仙儿临走前还给我留了句话,让我去……去仓房看看。”

“仓房?”

“嗯!”郝翠萍用力点头,脸上显出一种混合着敬畏和神秘的表情,“老仙儿在梦里指了仓房墙角那块青石板。我费了好大劲儿才撬开,下面……下面藏着个地窖口!老仙儿肯定早就在下面布置了啥!”

她说着,转身快步走到堂屋角落的柜子前,摸索着拉开一个抽屉,从里面拿出一支裹着红布的手电筒,又翻出两把老式的铜钥匙。“走!我带你去看看!那下面……邪乎得很!”

她领着陈生穿过院子,来到那个破败的仓房前。仓房内堆满了农具和杂物,散发着一股浓重的灰尘和木头腐朽的气味。郝翠萍熟门熟路地拨开一堆干草,露出下面一块方方正正的青石板。石板边缘有明显的撬动痕迹。

“搭把手!”郝翠萍招呼陈生。

两人合力,沉重冰凉的青石板被挪开,露出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方形洞口。一股更加阴冷、混杂着泥土和陈年尘埃的气息扑面而来,还隐隐带着一丝极淡的、难以形容的陈旧腥气。洞口下,是几级粗糙凿就的石阶,隐没在深沉的黑暗里。

郝翠萍拧亮手电筒,昏黄的光柱刺破黑暗,照亮了向下延伸的阶梯。她深吸一口气,率先走了下去。陈生紧随其后,一股深入骨髓的寒意立刻包裹了他。

地窖不大,约莫只有十来个平方,四壁是挖掘后未经修整的土墙。然而,当手电光扫过墙壁时,陈生瞬间屏住了呼吸。

土墙上,密密麻麻地刻满了东西!

不是文字,也不是寻常所见的符箓图案。那是一种极其繁复、扭曲、仿佛活物在痛苦蠕动般的线条和符号。它们相互勾连、缠绕、盘结,有些地方深深凿刻进泥土,有些地方则像是用某种暗红色的、早已干涸的矿物颜料涂抹勾勒。这些符号占据了每一寸土壁,构成一个巨大而令人不安的、立体的“茧”,将整个地窖空间包裹其中。

光线照在上面,那些扭曲的线条仿佛在微微蠕动,暗红的颜料则透出一种不祥的微光。置身其中,陈生感到一种难以言喻的压抑感,仿佛空气都变得粘稠滞重,隔绝了外界的一切声音和气息。耳边只剩下自己和郝翠萍压抑的呼吸声,以及一种……源自脚下大地深处的、极其微弱、几乎无法察觉的搏动感。

“就是这些……”郝翠萍的声音在地窖里显得异常空洞,带着一丝敬畏的颤抖,“老仙儿说,只要我不出去,待在这屋里,靠着这个,外头那些‘东西’就找不着我,也‘改’不了我!”

陈生伸出手指,指尖小心翼翼地、几乎不敢真正触碰地,悬停在那些冰冷的、刻满符咒的土壁上。一股难以言喻的阴寒气息,如同无数细小的冰针,隔着空气就刺入他的指尖,带着一种沉重的、仿佛源自大地深处的排斥力。这力量冰冷而古老,与他所知的任何道门符箓或妖灵气息都截然不同,充满了原始、蛮荒的意味,如同某种沉睡巨兽无意识散发的威压。

“灰......灰彩铃……她到底是什么来历?”陈生喃喃问道,声音在地窖的封闭空间里激起轻微的回响。

郝翠萍摇摇头,手电光柱随着她的动作在符咒墙壁上晃动,那些扭曲的线条仿佛活了过来,在光影中蠕动。“老仙儿……她从不细说自己的根脚。只提过一句,说它这一脉,根脚有点特殊,跟那些山里的、吸香火的不太一样。具体的没说过什么!”她努力回忆着,语气里也充满了不确定。

“老仙儿走的时候,除了托梦,还留了别的东西没有?”陈生追问,目光急切地扫视着这个不大的空间。符咒隔绝了篡改,或许也保护了某些关键的线索不被抹除。

郝翠萍“啊”了一声,像是被提醒了。她连忙从贴身的口袋里摸索着,掏出一个用褪色红布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小包。布包打开,里面赫然是一块巴掌大小、边缘参差不齐的灰黑色石片。石片很薄,一面光滑,另一面却刻着几行极其古老的象形文字,笔画粗犷,透着一股洪荒苍茫的气息。

“就是这个!”郝翠萍小心翼翼地将石片递给陈生,“老仙儿梦里说,它要去的地方,跟这石头上的东西有关。让我保管好,万一……万一它回不来,这也许是个念想,或者……是个提示?”

陈生接过石片,入手冰凉沉重,质地非金非玉。他凑近手电光,仔细辨认着那些古老的刻痕。文字残缺不全,很多笔画都被磨损了,只能艰难地拼凑出几个依稀可辨的符号。

“……天…地…为…炉……”陈生逐字辨认,声音低沉而缓慢,仿佛每一个字都重若千钧。

“……造…化…为…工……”他继续读下去,眉头越皱越紧。

后面的字迹更加模糊,断裂得厉害,只能勉强看出一个类似“熔”或“炼”的偏旁,以及一个残缺的、像是某种容器或人形的符号。整段箴言戛然而止,留下无尽的悬疑和冰冷的预兆。

“天地为炉,造化为工……”陈生低声重复着这八个字,每一个音节都像冰冷的铁锤敲在他的心上。一个庞大而恐怖的轮廓,在迷雾中渐渐清晰。

炉!天地就是一座巨大的熔炉!造化之力就是那执掌熔炉的工匠!它在做什么?熔炼什么?或者说……在“编辑”什么?抹去不合时宜的“杂质”,比如康大喇叭、烂桃儿、白云观?将“意外”重新锻打回“正轨”,比如复活郝仁,却抽走了他本不该拥有的记忆和经历?将“错误”强行“修正”,比如篡改所有相关者的记忆,让世界看上去“合理”?

而百妖谱的异变……陈生猛地想起怀中那本滚烫的书册!它和封神榜同宗同源,夺天地造化,正是这“熔炉”运行规则之外最大的“变数”!所以当“天地熔炉”启动,试图抹除陈文武和常登台这种强大的“异类”时,百妖谱成了他们唯一的避风港!但也正因为它如此特殊,或许也成了“炉火”重点“关照”的目标?那张突然出现的、布满鳞片的血尸图,是百妖谱被熔炉之力侵蚀的征兆?还是……它内部某种力量被激活、扭曲后的产物?

陈生的声音因为激动和恐惧而微微发颤,“灰彩铃留下的这个,可能……可能点破了天大的秘密!我们看到的这一切怪事——人没了,记忆改了,郝仁活了又不像他——可能都是因为……”他指着头顶,仿佛要穿透那厚厚的土层,指向那无形的苍穹,“这天和地,它本身……出问题了!它在‘回炉重造’!”

郝翠萍听得目瞪口呆,手电光在她手中剧烈地晃动起来,映照得墙壁上那些符咒如同群魔乱舞。“天……天地……出问题?”她艰难地重复着,脸上血色褪尽,“那……那老仙儿她……”

“她肯定是察觉到了这‘炉火’的动向,甚至可能知道这‘炉火’的源头在哪里!所以她才不得不走!”陈生语速飞快,思路在巨大的危机感下变得异常清晰,“她去的地方,一定跟这‘炉火’的核心有关!它留下的这些符咒保护了你,这块拓片则是指引!”

他紧紧攥着那块冰冷的拓片,残缺的箴言如同烙印般刻在脑海里。灰仙的力量源于地脉,与那“造化之工”同源异流,所以它能提前预警,能在这方寸之地刻下抵抗篡改的原始符阵。而百妖谱,作为规则外的异物,既是被“熔炉”针对的目标,或许也是唯一能窥探甚至对抗这“熔炉”的钥匙!

就在这念头闪过的瞬间——

嗤!

一声轻微的、如同烙铁灼烧皮肉的异响,毫无征兆地从陈生怀中传出!

紧接着,一股难以形容的、混杂着血腥与焦糊的恶臭猛地弥散开来,瞬间压过了地窖里原本的土腥和符咒的陈旧气息!

“啊!”郝翠萍惊叫一声,手电光猛地照向陈生胸口。

陈生脸色剧变,手忙脚乱地一把从怀里掏出那本百妖谱!

书册正在他手中剧烈地颤抖!仿佛里面囚禁着无数狂暴的凶灵在疯狂冲撞!更骇人的是,那暗沉的封皮上,此刻正透出一种妖异的、暗红色的光芒,如同心脏般一明一暗地搏动着!而那股浓烈的血腥焦臭味,正是从书页缝隙中源源不断地涌出!

“哗啦啦啦——”

书页在无人翻动的情况下,再次自行疯狂地翻卷起来!速度之快,带起一片残影和令人心悸的纸张摩擦声!最终,书页又一次猛地定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