襄阳州牧府内,烛火摇曳,映照着寥寥数人凝重的身影。
刘备颓然坐在主位,双手紧握成拳,脸上一片灰败之色。
简雍、庞德公、伊籍等人分立两侧,空气中弥漫着绝望的气息。
简雍率先打破令人窒息的沉默,沉痛地说道:\"大哥,宛城失则荆州门户洞开,樊城陷则襄阳屏障尽失。徐晃、赵云皆是当世虎将,其麾下虎啸、龙骧军团更是百战精锐。\"
他深吸一口气,继续道,\"如今我军新败,士气崩摧,襄阳城内人心惶惶,逃亡者十之三四......若强行守城,只怕是玉石俱焚之局啊。\"
庞德公须发如雪,闻言长叹一声。
他手中鸠杖轻轻顿地,缓缓说道:\"明公,简雍先生所言甚是。唐王挟统一北方之威,坐拥四海之土,猛将如云,谋臣如雨。其势已成,非一城一地所能抗衡。荆州......\"
老人闭目摇头,痛苦地说道:\"大势去矣。\"
这时,年轻的庞统踏步上前,朝刘备深施一礼。
\"主公,\"他的声音清晰而冷峻,\"宪和先生与伯父皆老成谋国之言。襄阳已成孤城、死地!朝廷大军不日即可自樊城渡江。届时兵临城下,想走也走不掉了!\"
刘备猛地抬头,眼中布满血丝,带着最后一丝不甘:\"不!或许......或许还有转机!”
忽然,他像抓住了什么关键一样,惊喜地高声说道:“吾还有仲达!仲达手握南郡及荆南四郡,精兵数万!他若能星夜来援,与吾里应外合,或可......\"
\"主公!\"庞统立即提高声调,毫不客气地撕开血淋淋的现实。
\"您怎可还对司马懿心存幻想?!此人狼子野心,昭然若揭!当初他以驱逐曹操、攻略荆南为名,带走荆州最精锐的五万兵马。\"
\"如今占据南郡与四郡之地,可曾有一兵一卒、只言片语回援襄阳?\"
他跨前一步,目光灼灼地盯着刘备有些惊惧面孔,\"其心早已不在主公麾下,自立之意,路人皆知!此刻他正坐山观虎斗,巴不得主公与朝廷两败俱伤,他好坐收渔利。甚至......\"
\"甚至已暗通长安也未可知!指望他来救,无异于痴人说梦!\"
伊籍也面露沉重忧色,补充道:\"主公,士元之言虽逆耳,却是实情。司马懿久无音信,若念及旧情,早该有所行动。\"
\"如今态势,他不出兵趁火打劫,已算是念了旧日情分,绝无可能发兵来援了。\"
庞德公捋着长须缓缓摇头,给出刘备致命一击:\"主公,司马懿乃世之枭雄,忍常人所不能忍,行常人所不敢行。\"
\"他此刻最愿见的,恐怕正是襄阳易主,荆州彻底混乱。他方可名正言顺割据荆南,或待价而沽,或徐图发展。\"
\"盼他雪中送炭,实乃与虎谋皮,绝无可能。\"
庞统见刘备脸色惨白,立即将话题拉回现实,语气急切:\"当务之急,是壮士断腕!放弃襄阳,尚有生机!\"
\"益州刘璋,暗弱无能,其地险塞,沃野千里。主公乃汉室宗亲,若能以宗族之谊、存亡之势说之,托庇于彼,暂得安身。\"
\"然后伺机夺取西川,凭借蜀地天险,抚慰百姓,结好西南。静待天下之变,未尝不能重整旗鼓!若执意困守孤城,则万事休矣!\"
\"去益州......托庇于刘季玉......\"刘备喃喃自语,脸上肌肉抽搐。
臣子们冷酷而精准的分析,彻底粉碎了他最后的幻想。
他猛地抓住案几边缘,青筋暴起。
巨大的失落、背叛感与放弃基业的痛苦交织在一起,整个身躯都在微微颤抖。
\"可这荆州基业,这满城百姓......吾......吾于心何忍啊!想吾刘备半生奔波,好不容易......\"
话音未落,这位一向以坚韧着称的枭雄竟已哽咽。
简雍见状,\"噗通\"一声跪伏于地,泣声劝道:\"大哥!存亡之际,不可拘泥!只要大哥人在,汉室旌旗便不会倒,便有希望!\"
\"若执意留下,不过成全了刘昆或司马懿之功业耳!请大哥速断!\"
在众人苦谏下,刘备万般无奈,泪流满面,巨大的痛苦让他几乎无法站立。
最终颓然道:\"罢!罢!罢!就依诸位......弃城,前往益州......\"
是夜,刘备只携简雍、周仓、庞德公、庞统等心腹以及一干亲眷寥寥千余人,仓皇出城,往上庸方向逃去。
翌日清晨,街头巷尾人心惶惶,昔日繁华的市井笼罩在末世的压抑中。
溃散的守军、逃亡的百姓、暗流涌动的谣言,让这座荆州治所仿佛一座即将喷发的火山。
正午时分,襄阳城北的官道上,黑压压的汉军阵列如乌云压境。
唐王刘昆身披玄甲,猩红披风在风中猎猎作响,胯下战马踏着沉稳的节奏,缓缓行至城下。
城头之上,早已不见刘备军的旗帜,取而代之的是一面素白旌旗。
在万众瞩目下,城门缓缓开启,数人步行而出。
为首者正是刘表之子刘琦,他面色苍白如纸,身形瘦弱。
在别驾刘先和名士黄承彦一左一右的搀扶下,步履蹒跚地走向刘昆大军。
身后跟着的,是一群面色复杂的荆襄世族代表,个个低眉顺眼,神情惶恐。
\"罪臣刘琦,率襄阳官民,恭迎王师!\"刘琦来到刘昆马前,躬身长拜,宽大的衣袖在晨风中不住颤抖。
他曾是荆州牧的继承人,此刻却要以这般卑微姿态面对征服者。
刘备虽然时刻想除之而后快,但一众荆襄老臣如刘先、韩嵩等人却始终在他身边不离不弃。
万般无奈之下,刘备只能将杀机深埋内心,隐而不发。
在众人惊诧的目光中,刘昆翻身下马,快步上前亲手扶起刘琦。
\"景升叔父乃汉室忠良,不幸为奸人所害。其心向朝廷,孤素来知晓。\"
他声音洪亮,确保每个字都清晰传遍四周,\"伯瞻兄不必多礼,今日之事,非你之过。\"
这番话让刘琦怔在原地,眼眶瞬间红了。
他原以为等待自己的是囚车甚至刀斧,没想到刘昆竟然对他如此宽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