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殊战备小组总部,一号会议室。
当苏灿的身影伴随着淡淡的金色涟漪浮现之时,他敏锐地察觉到,今日的气氛与以往任何一次都截然不同。
这里不再只有冷锋与孔祥圣者等决策层的巨擘,长桌旁还坐着另外四道身影,他们的存在,让整个由【坤舆神铁】浇筑而成的密室,都充斥着一种令人心悸的沉重压力。
其中一人,苏灿认识,正是洛晨曦。
她今日换下了一身戎装,穿着便于行动的黑色作战服,那张绝美的脸上没有了往日的从容与算计,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化不开的凝重。
她看到苏灿,只是微微颔首,眼神中传递出的信息,复杂而沉重。
另外三人,则是苏灿从未见过的,真正的陌生人。
但仅仅是坐在那里,他们身上所散发出的,那种渊深如海,仿佛与天地法则融为一体的恐怖气息,便足以说明他们的身份——九阶强者。
那是真正屹立于凡俗之巅,只差一步便可窥探不朽神座的人间神明。
左手第一位,是一名身穿镇魔军元帅制服的老者。
他满头银发,面容如同刀削斧凿,布满了岁月的痕迹,一双虎目开合之间,仿佛有千军万马在奔腾,即便静静地坐着,那股金戈铁马的血战煞气,也几乎要凝为实质。
第二位,则是一位气质截然相反的文士。
他身穿一袭复古的青色长衫,手中捧着一卷古朴的竹简,面容清癯,双目微阖,仿佛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却自有一股“万物皆备于我”的浩瀚与渊博。
最后一人,则完全笼罩在一件宽大的黑色斗篷之中,连是男是女都无法分辨。
他如同一个不存在的影子,静静地坐在角落,与阴影融为一体,若非肉眼可见,神念感知中几乎无法捕捉到其存在。
三位九阶,加上洛晨曦。
这阵仗,已经远远超出了处理一般危机的范畴。
苏灿瞬间明白,这次的【SSS级紧急警报】,背后所代表的危机,恐怕比他想象中还要严峻得多。
“苏灿圣子,你来了。”
冷锋的声音打破了沉默,他没有客套,直接开门见山,挥手间,一道巨大的立体光影沙盘在会议室中央展开。
“首先要感谢你。”冷锋的语气无比诚恳,“因为你的神像网络在全国范围内的铺开,华夏境内受九幽气息侵蚀的程度,被压制到了全世界最低的水平,我们本土的诡异滋生率,下降了近九成,这为我们争取了无比宝贵的喘息之机。”
他话锋一转,语气瞬间变得无比沉重。
“但是,就在两日前,一个我们无法理解,也无法控制的变数,出现了。”
他指向沙盘的中央,那片被标记为华夏腹地的区域,一个猩红的光点,正在疯狂闪烁。
“地点,神农架原始林区深处。”
“那里,毫无征兆地,出现了一个巨大无比的,直通九幽世界的空间窟窿。它不像其他裂缝那样,只是逸散气息,而是……在疯狂地‘吐出’实质性的邪祟诡异。”
“根据无人机传回的最后画面,那个窟窿的直径已经超过五公里,内部涌出的低阶诡异,数以亿计,已经将整个神农架核心区,化作了一片九幽魔域。更可怕的是,我们监测到了大量六阶、七阶,乃至八阶的强大气息在其中成型。”
“镇魔军驻扎在当地的三个军团,以及监天司的特别行动队,在尝试进行封锁压制的过程中,几乎全军覆没。那里的污染指数与能量浓度,已经超出了我们从外部进行镇压的极限。”
冷锋的声音,带着一丝深深的无力感。
“我们不能再被动地防守了,那就像一个不断扩大的伤口,会流尽我们所有的血液。所以,经过战备组最高会议决议,我们将采取一次史无前例的,主动进攻。”
他看着苏灿,以及在座的另外四人,一字一顿地说道:“我们将组建一支最精锐的逆伐小队,直接深入那个窟窿,进入九幽世界,尝试从其内部,找到能量节点,将其彻底切断,或者……摧毁。”
深入九幽世界。
这六个字,让苏灿的眼瞳,也微微一缩。
这已经不是冒险了,这是近乎于自杀的疯狂举动。
九幽世界,那是鬼王的主场。
“这次行动,代号【烛火】。”冷锋继续介绍道。
“这位,是镇魔军的定海神针,秦破军元帅,他将担任此次行动的突击核心。”冷锋指向那位银发老者。
秦破军睁开虎目,对着苏灿,重重地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其眼神中的战意,纯粹而炽烈。
“这位,是来自稷下学宫的文圣大祭酒,袁道玄先生,他将负责处理一切非物理层面的诡异法则与诅咒,为队伍提供大范围的庇护与支援。”
那名青衫文士,袁道玄,也缓缓睁眼,对着苏灿露出一丝温和的笑意,充满了学者般的儒雅。
“这位,代号【影】,来自监天司,她将负责潜行、侦察,以及在必要时,执行斩首任务。”
黑袍下的身影,微微动了动,算是回应。
“而洛晨曦团长……”冷锋的目光,转向洛晨曦,“她主动请缨加入,并向我们提供了大量关于九幽世界内部,连我们都不曾掌握的绝密情报。在此次行动中,她将作为队伍的向导。”
苏灿的目光,不动声色地从洛晨曦脸上一扫而过。
他心中那份好奇,越发浓郁。
这个女人身上的秘密,似乎比他想象的还要多。
她对九幽的了解,究竟从何而来?
但他并未多问,只是将这份疑惑,压在了心底。
最后,冷锋的目光,郑重地落在了苏灿身上。
“苏灿圣子,你的重要性,不言而喻。你的力量,是九幽邪祟最天然的克星。你那神鬼莫测的扎纸,更是在未知环境中,最强大的战术支援力量。因此,我们希望你能作为这支队伍的核心辅助,参与这次行动。”
“我没有问题。”苏灿平静地回答。
他很清楚,所谓的“核心辅助”,只是一个名头。
在这种级别的行动中,每一个人,都是核心。
“很好。”冷锋的脸上,露出一丝欣慰。
他走到会议室一侧的墙壁前,将镇北虎符按入一个凹槽之中。
“开启【炎黄武库】,为【烛火】小队,配备最高规格的战略物资。”
轰隆。
厚重的合金墙壁无声地滑开,露出了一个流光溢彩的微型宝库。
其中存放的物品不多,但每一件,都散发着足以让神位者都为之疯狂的恐怖能量波动。
“秦帅,”冷锋取出一枚盛放在玉瓶中的,如同金色岩浆般粘稠的液体,“这是【古龙之髓】,能够在短时间内,让您的【霸王战体】达到超负荷的巅峰状态,持续一刻钟。”
“袁先生,”他又取出一枚由整块菩提木雕琢而成的古朴书签,“【菩提圣签】,可替您抵挡一次必死的精神或灵魂攻击。”
“【影】,”他将一双薄如蝉翼,仿佛与虚空融为一体的黑色短靴递了过去,“【空行之靴】,可让你在能量稳定的区域,进行三次无视空间封锁的短距离跃迁。”
“洛团长,”冷锋递给洛晨曦一个造型奇特的银色罗盘,“【定界星盘】,它无法在九幽中指明方向,但可以让你时刻感应到现实世界的大致方位,不至于彻底迷失。”
最后,冷锋来到苏灿面前,他的手中,捧着一块巴掌大小,通体由青铜铸就,布满了无数古老铭文的令牌。
“苏灿圣子,我们知道,寻常的攻击或防御道具,对你意义不大。这件东西,名为【归墟道标】。”
“它没有任何攻防能力,但它内部,烙印着现实世界最稳固的一处空间坐标。在你们深入九幽之后,它会以自身为锚点,在你们身后,强行维持住一条极其微弱,但绝对不会断绝的空间归途。这是……我们最后的,也是唯一的希望。”
苏灿接过这枚沉重的【归墟道标】,点了点头。
这件东西,确实比任何神兵利器,都更加重要。
一切准备就绪,五人相互对视一眼,没有再多说任何一句废话。
秦破军元帅第一个迈步,走向早已开启的空间传送门,袁道玄与影紧随其后,洛晨曦在进入前,深深地看了苏灿一眼,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化作了一声叹息。
苏灿手持道标,最后一个踏入了那片光芒之中。
……
当空间转换的眩晕感散去,一股浓郁到极致的,混杂着腐烂、硫磺与血腥的恶臭,便如同实质的墙壁般,狠狠地撞入了所有人的鼻腔。
他们,已经抵达了神农架核心区的边缘。
眼前的景象,足以让任何心志不坚的人,瞬间崩溃疯狂。
曾经那片生机盎然,被誉为“生命禁区”的原始森林,已经彻底消失。
天空,是一片令人作呕的,不断蠕动的紫黑色,仿佛是某个巨大生物的胃壁,一道道黑色的闪电,在云层中无声地穿行。
大地,变成了一片漆黑泥泞的沼泽,沼泽之上,鼓起一个个巨大的脓包,随着大地的“呼吸”而不断起伏、破裂,溅射出腥臭的绿色汁液。
所有曾经的树木,都已枯死,它们的枝干扭曲成了各种狰狞的姿态,如同无数从地狱伸出的,想要将一切都拖入深渊的鬼爪。在那些枯枝之上,还挂着一些无法辨认的,被啃食得残缺不全的动物尸骸。
而在视线的尽头,天地相接之处,一个巨大到无法用语言形容的,缓缓旋转的黑色漩涡,正悬挂在那里。
它就像是这片天地,一个无法愈合的,正在疯狂流脓的伤口。
无数如同黑色蝗虫般的细小诡异,正源源不断地从那漩涡中喷涌而出,发出令人牙酸的“嘶嘶”声,将这片土地,改造得更符合它们的世界。
“准备吧。”
秦破军元帅的声音,如同惊雷,炸响在每个人的耳边,驱散了那股源自环境的,几乎要侵入灵魂的压抑与疯狂。
他那苍老的身体,在这一刻,迸发出了如同太阳般炽烈的血气。
“我们的战场,在那边。”
他伸出手指,指向的,是那片代表着绝望与死亡的,九幽之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