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迹深处的石台上，史渊的睫毛颤了颤，又重重垂落。
他的掌心还凝着半干的金血，顺着指缝滴在青石板上，每一滴都像砸在赖崇心上。
\"心跳弱了。\"赖崇蹲下身，光雾凝成的手掌按在史渊颈侧，指尖泛起微光。
三天前星门爆炸的余波还在他光雾形态里翻涌，此刻却收束成最温和的暖流，顺着史渊的经脉游走——他得先稳住这小子的命，再想别的。
突然，光雾边缘泛起细密的涟漪。
赖崇抬头，石屑正从洞顶簌簌坠落，远处传来金属摩擦的嗡鸣，像无数齿轮同时转动。
他瞳孔骤缩，灵识如蛛网般撒向遗迹出口，瞬间触到密密麻麻的冷硬气息：\"机关傀儡？
白无涯那老匹夫退了，倒留了后手。\"
光雾裹着史渊轻轻浮起，赖崇绕着石台转了半圈，指尖在石壁上划过，石屑纷飞间露出几道新刻的抓痕——傀儡群已经摸到外围，最多半柱香就会攻进来。
他低头看向史渊惨白的脸，喉结动了动：\"小子，对不住了......\"刚要抬手拍向史渊天灵盖，试图强行唤醒，洞底却传来闷雷似的轰鸣。
\"什么声音？\"赖崇猛地转身，光雾凝成实体形态，腰间虚悬的剑嗡鸣出鞘。
轰鸣声越来越近，石壁上的青苔簌簌剥落，一道半人高的石门正缓缓裂开。
门缝里涌出的气息让赖崇瞳孔微震——那是混着铁锈与龙涎香的气浪，带着西楚霸王特有的狂傲，像极了史渊融合霸王系统时溢出的残魂威压。
\"霸王真气？\"赖崇顾不上多想，光雾裹着史渊直扑石门。
门内是个圆形石室，中央石台上刻满饕餮纹，纹路里流转着暗红真气，像活物般缠上史渊的手腕。
\"吸！\"赖崇低喝，光雾化作千万道丝线，将石台上的真气往史渊体内引。
史渊的指尖突然泛起金光，原本萎靡的霸王系统图标在他意识深处亮起，竟主动开始吞噬这些古老真气。
同一时间，应天府祭坛。
挽月的残魂撞在青铜鼎上，发出细碎的呻吟。
她怀里的羊脂玉佩只剩豆大的微光，像随时会熄灭的烛火。\"史大哥......\"她颤抖着伸出手，残魂形态的指尖穿透玉佩，触到史渊意识里那团即将熄灭的星火。
\"血魂引！\"她咬碎舌尖，血珠溅在玉佩上，朱家血脉特有的咒文在虚空中浮现。
祭坛外的檀香突然倒卷，烛火全部偏向玉佩方向。
挽月的残魂开始透明，却仍咬牙结印：\"归来，归来......\"
\"大人！\"
祭坛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挽月猛地抬头，透过红绸看到两个玄衣人正掀帘而入，腰间玉牌刻着天机阁的星纹。
为首者抬手按在腰间短刃上，目光如刀：\"祭坛封禁被破，有人动了血魂引。\"
\"快走......\"挽月的残魂几乎要散，她拼尽最后力气将玉佩塞进供桌暗格，自己则化作一缕轻烟钻进香炉。
玄衣人抽出短刃劈开供桌，却只看到空无一物的暗格，皱眉道：\"传信给白先生，应天府有异动。\"
遗迹石室里，史渊的意识正坠入混沌。
他看见一片血色战场，乌骓马的嘶鸣穿透迷雾，披玄甲的身影背对着他，枪尖挑起半轮残阳。\"后辈。\"声音如滚石相撞，震得他耳膜发疼。
史渊踉跄着向前，终于看清那是项羽的虚影。
对方的铠甲布满裂痕，连面容都有些模糊：\"我在这遗迹封了三百年的霸王真气，就是等你这逆命的小子。\"
\"天命？\"史渊想起白无涯说的应天府下的天命之轮，\"您说过帝王之道......\"
\"不在顺命，而在逆命！\"项羽转身，枪尖点在史渊眉心，\"你体内的系统，本是我用残魂所铸。
今日，还你真正的霸王之力。\"
金光如瀑倾泻，史渊感觉有什么东西在识海深处炸裂。
霸王系统的界面突然破碎，取而代之的是流动的金色纹路，顺着经脉爬满全身。
他听见骨骼发出清脆的响声，之前星门爆炸留下的暗伤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记住。\"项羽的身影开始消散，\"真正的天命，握在能碾碎天命之人手里。\"
\"前辈！\"史渊伸手去抓，却只触到一缕金芒。
意识回笼的瞬间，史渊猛地睁眼。
他的瞳孔里流转着金红二色，掌心的霸王印记亮得刺眼。
\"醒了？\"赖崇的光雾凑过来，\"算你命大，刚醒就有礼物——机关傀儡群已经堵在洞口，咱们得突围。\"
史渊撑着石台站起，体内的霸王真气如活物般翻涌。
他扫过石室墙壁上的古老图腾，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突围？
不，得给他们留份大礼。\"
他抬手按在石壁上，金红真气顺着图腾纹路蔓延。
那些刻在石墙上的战纹突然活了过来，青铜色的光芒冲天而起，石室外传来傀儡们的惊呼：\"是战阵！
远古战阵被激活了！\"
\"赖崇，引他们过来。\"史渊的声音里带着不属于凡人的威压，\"我要让天机阁知道，敢动明字旗的人......\"
\"都得死。\"赖崇接得干脆，光雾化作利箭射向洞口。
石室外，上百具机关傀儡正顶着青铜盾牌推进。
为首的金纹傀儡刚举起巨斧，就见洞顶坠下万千光箭——那是赖崇的光雾所化。
傀儡群顿时乱作一团，金纹傀儡嘶吼着指挥：\"结阵！
保护核心！\"
\"就是现在。\"史渊低喝，掌心按在最后一个图腾上。
地动山摇间，石墙内涌出无数半透明身影。
他们穿着先秦战甲，手持断戈残剑，却带着比活物更浓烈的杀气——正是被战阵唤醒的远古英灵。
幻影军团如潮水般扑向傀儡群，瞬间搅乱了阵型。
\"走！\"史渊拽着赖崇冲进石室暗门，回头看了眼被幻影缠住的傀儡群，\"这些幻影能撑半柱香，足够咱们到秘道出口。\"
\"你小子......\"赖崇的光雾里溢出笑意，\"倒是会变废为宝。\"
二人刚钻进秘道，身后就传来金纹傀儡的怒吼：\"追！
务必确认史渊生死！\"
史渊脚步微顿，转头看向赖崇：\"等出了遗迹......\"
\"我明白。\"赖崇的光雾凝成手掌拍在他肩上，\"该让有些人以为，史大将军已经埋在这乱石堆里了。\"
秘道深处，两人的脚步声渐远。
而在遗迹之外，天机阁的飞鸽正扑棱着翅膀冲向应天府，爪下信筒里写着：\"史渊生死未明，幻影军团疑似同归于尽。\"
夜色渐深时，有巡城兵卒在遗迹山脚下捡到半块染血的玄甲。
甲片内侧，隐约能看到个\"明\"字刻痕——像极了史渊常穿的那身战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