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笼罩下的皇宫内城,万籁俱寂,唯有宫道上火把的微弱光芒在夜风的吹拂下轻轻摇晃着。
火光映照出一队人马的影子,时而拉长,时而缩短,投射在宫墙和青石板路上。
伴随着阵阵清脆的甲胄撞击声响彻整个宫道,他们正快步前行。
与周围死一般的寂静形成鲜明对比,此刻,空气中弥漫着一种令人窒息的紧张氛围。
厉封珩身披甲胄,手中紧握着一柄长枪,快步走在队伍的最前方。
然而,当他看到前方宫道中央,那个他最不想看到人的一瞬间,他的脚步猛地一顿,瞳孔骤然收缩。
那是端王……
他不是应该身中剧毒,躺在偏殿里吗?
怎么会……怎么会站在这里?
而且,他身后还跟着黑甲卫,那些人虽不及他的人数多,但他们的身上那肃杀的气息是他们这边所没有的。
原本急促的脚步声突然停止,周围一片死寂,只有火把燃烧时发出的噼啪声响。
这种对峙中的沉默,远比战场上的喊杀声更为压抑和恐怖。
“端王你……你不是中毒了?你怎么会出现在此?”
厉封珩的脸色变得非常的难看,他瞪大双眼,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个本该奄奄一息的男人。
厉景逸的嘴角微微上扬,勾勒出一抹嘲讽的笑容。
“本王倒是想中毒,只可惜你们所下之毒早已被本王识破。”
说罢,他向前迈出两步,那身黑色甲胄随着他的动作发出清脆的撞击声。
而跟随着他一同前进的黑甲卫们,则紧紧跟随其后。
“哼!仅凭这些黑甲卫,就妄想能够改变局势?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厉封珩的声音冰冷,其中蕴含着毫不掩饰的轻蔑与嘲笑。
面对厉封珩的挑衅,厉景逸并没有丝毫退缩之意。
只见他猛然拔出腰间的佩剑,锋利的剑芒在空中闪烁着寒光,直直指向厉封珩。
此刻,厉景逸眼中的寒意比平日里更甚几分,仿佛要将对方生吞活剥。
他深吸一口气,然后用尽全力怒吼道:“为了大商,清君侧,诛逆贼,杀!”
一声令下,震慑人心。
紧接着,一阵整齐划一的呼喊声响起。
“杀!”
黑甲卫们随着厉景逸的一声令下,爆发出震天的怒吼。
他们毫无半点迟疑之意,义无反顾地向着厉封珩所率领的的军队猛扑而去。
面对厉景逸这般出人意料的举动,厉封珩显然有些始料未及的。
他万万没想到对方竟然会冒险用如此悬殊的兵力主动出击。
但他并未因此惊慌失措。
只见他紧握手中的长枪,高声喊道:“杀啊!”
话音未落,他已身先士卒,径直朝厉景逸冲杀过去。
转瞬间,两支队伍便相撞在了一起。
一时间,只听得阵阵金属摩擦声不绝于耳,铿锵之声震耳欲聋。
甲胄相互撞击时发出沉闷的巨响,此起彼伏。
锋利的刀刃切入肉体之中,伴随着一声声低沉的钝响和凄厉的惨叫声交织在一起……
而首当其冲的厉景逸更是势不可挡,他手握一柄长剑,剑法凌厉如风。
剑刃所过之处,敌人纷纷惨叫着倒下,鲜血四溅,染红了脚下的青石砖。
他身先士卒,勇不可挡,所过之处,竟无人能挡其锋芒。
黑甲卫见厉景逸如此勇猛,更是士气大振,个个都如同下山的猛虎,以命搏命,往往一个人就能牵制住对方好几名士兵。
厉景逸手握长剑,穿梭于敌阵之中。
往往敌人还没来得及近身,就已经被他轻易斩杀。
这些人在厉景逸面前显然过于单薄了,他们都不是他的对手。
就在厉景逸剑锋横扫三名敌兵之际,他的动作过大,导致他的侧身完全暴露在厉封珩的面前。
就在这时,厉封珩注意到了厉景逸出现的破绽。
他毫不犹豫地挥动手中的长枪,朝着那个方向猛地刺去。
这一枪的速度极快。
而厉景逸似乎早有预料,只见他侧头,避开了这突如其来的袭击。
紧接着,厉封珩迅速调整姿势,手腕一抖,原本直刺的长枪顿时化作一道弧线,横扫而来,直奔厉景逸的腰部而去。
面对厉封珩凌厉的攻势,他不仅没有后退半步,反倒向前迈出一步,同时左手探出,稳稳地握住了飞速扫来的枪杆。
“晋王,你就这点能耐么?”厉景逸冷哼一声。
只见他的手紧握住枪杆,无论厉封珩怎样使劲都挣不脱。
厉封珩见状心中震怒。
他借助全身的力气朝着前方狠狠冲撞过去,并与此同时迅速抬起自己的右脚狠狠地踹向厉景逸的下半身要害部位,妄图逼迫对方不得不松开紧握枪杆的手。
然而令厉封珩感到意外的是,厉景逸仿佛早已洞悉到了他的意图似的。
只见他牢牢抓住枪杆的右手顺着厉封珩撞击过来的力道往后轻轻一拽。
紧接着双脚动了起来,轻而易举便躲开了厉封珩这一脚的攻击,反倒使得厉封珩由于用力过度导致自身的身躯出现了一阵摇晃不稳。
正当厉封珩因为失去平衡而有些狼狈不堪的时候,厉景逸再次出手。
只见他突然松开原本紧握于手中的枪杆,整个人贴近厉封珩的身前。
与此同时,一把长剑径直朝着厉封珩因身体前倾而完全暴露在外的脖颈处猛地劈砍而下。
面对这般突如其来且异常凶猛的攻势,厉封珩吓得不轻,在求生的本能下让他爆发出全部潜力。
他竭尽全力地向后仰起头来,才堪堪躲过这致命一击。
同时他举起手中的长枪勉强的挡住了厉景逸刺出的一剑。
“铛。”
只见长剑与长枪猛然撞击在一起。
这股强大无比的冲击力让厉封珩虎口一阵酸麻刺痛,几乎快要握不住手中的兵器。
他踉跄着向后连退好几步,费尽全力才勉强稳住身形。
如果不是自己反应迅速及时侧身躲开,恐怕此时此刻早已身首异处成为一具无头尸体了……
然而,厉景逸显然并不打算给厉封珩任何喘息的机会。
他紧紧跟随在厉封珩身后。
手中的利剑更是化作一道道凌厉无匹的剑芒,时而凶狠地劈砍而下,时而刁钻地直刺咽喉要害,每一招都暗含杀机,步步紧逼,誓要将厉封珩置于死地不可。
而被厉景逸的剑势所笼罩的厉封珩,则只能手忙脚乱地舞动着长枪,竭尽全力去抵挡对方的攻击。
但即便如此,他也依然处于绝对的下风,毫无还手之力。
直到这时,厉封珩才深深地意识到,眼前的端王,无论是武功还是实战方面,都远远胜过自己太多。
他咬紧牙关,用尽全身力气去承受厉景逸那凌厉无比的一剑。
身体不由自主地摇晃起来,脚步也变得踉踉跄跄。
但他并没有放弃抵抗,而是巧妙地借助这股力量,顺势向后倒退几步,成功地与厉景逸之间拉开了一定的距离。
此刻,他感到胸口在剧烈地起伏着,呼吸也变得异常急促。
汗珠不断从额头落下,与脸颊上不知属于谁的鲜血混合在一起。
他的眼神中流露出深深的恐惧和不甘,看着那个一步步向他逼近的身影。
他朝后面大吼:“放箭!快放箭! 给本王射死他!”
他身后的弓箭手早已张弓搭箭,他们听到厉封珩的命令还有些犹豫。
因为他们清楚地看到,前方不远处仍有己方士兵正在与那些黑甲卫激烈厮杀,如果此时贸然射箭,很有可能会误伤友军。
就在这时,厉封珩又一次怒喝出声:“你们这群废物,难道耳朵都聋了不成?立刻放箭!”
这声怒吼让原本还心存顾虑的弓箭手们再也无法迟疑下去。
刹那间,无数支箭矢铺天盖地地射出,带起一阵尖锐刺耳的破空之声,径直朝厉景逸以及他身旁的那群黑甲卫呼啸而去。
“保护王爷!”
“举盾!”
几乎在厉封珩后退呼喊的同时,厉景逸身边的黑甲卫将领早就已经察觉到了他的意图。
还没等厉景逸下令,那些离他最近的黑甲卫,凭借着本能的反应以极快的速度朝他聚拢过来。
位于前方的黑甲卫举起盾牌,竖在地面。
紧接着,后排的黑甲卫把盾牌高高举起。
就在这转瞬之间,一堵坚不可摧的城墙赫然出现在厉景逸的面前以及上方。
无数的箭矢密密麻麻地撞击在盾牌上,不断发出清脆刺耳的声音。
尽管大多数箭雨都被严严实实地挡在了外面,但仍有极少数能够通过盾牌与盾牌之间的细微缝隙射进来。
也被盾牌下的黑甲卫用刀挡开或硬生生用甲胄承受,阵型岿然不动。
箭雨过后,盾阵微微散开一丝缝隙。
厉景逸从盾牌后露出那冷峻的面容。
他冰冷的目光看着厉封珩,嘴角那抹嘲讽的弧度愈发明显。
“晋王,你就只会这些背后放冷箭的伎俩?
连与本王正面一战的勇气都没有,也敢妄想那个位置?”
听到这话,厉封珩心中的怒火越发的旺盛,“来人,把后备军队调过来。”
“是。”他身旁的一名士兵抱拳躬身行礼后连忙跑向后方。
厉景逸看到厉封珩想要去增援,他的转头向身旁的黑甲卫统领问道:“我们的人快到了吗?”
统领单膝跪地,“王爷,快了,最多一炷香时间便能赶到。”
厉景逸微微点头,“我们边打边退,稳住阵形。”
“全军听令!给本王杀!取端王首级者,赏万金,封侯!”
厉封珩长枪指着厉景逸,声嘶力竭地吼道。
重赏之下,那些士兵如同打了鸡血一般,冲向黑甲卫的盾阵发起了更猛烈的冲击。
而厉景逸这边,则是边打边退。
黑甲卫不愧是百战精锐,即便是在后退中,阵型也保持得极好,他们像一只缓慢移动的钢铁刺猬。
战线就在这惨烈的厮杀中,被一步步向着皇宫内城的方向推移。
最终,他们在内城的一座桥上停了下来,这座桥过了便能直取皇宫的中心。
厉封珩率领大军来到桥前,他看着退无可退的厉景逸,脸上终于露出了狰狞的笑容。
“端王,你已穷途末路,本王看你还往哪里退!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就在这时,厉元晟和厉凌晟带着赶来的禁军来到了厉景逸黑甲卫的身后。
此时的厉元晟手中握住宝剑,正眼神凌厉的看向眼前的晋王。
厉封珩看到皇上和厉凌晟出现,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皇上不是病倒了?太子不是薨了吗?为何……
他怎么也没想到,局势会突然急转直下。
厉元晟冷冷地开口:“厉封珩,你拥兵自重,意图谋反,该当何罪?
至于那些跟着晋王举不义之兵,朕许诺你们放下兵器,迷途知返,不以罪论。”
厉景逸也跟着冷笑一声:“今晚这是请君入瓮,你们已经毫无胜算了。”
厉凌晟向前一步,手中的宝剑寒光闪烁:“晋王,放下武器,束手就擒,或许父皇还能留你全尸。”
厉封珩看着眼前的局面,心中并没有慌乱,对方的兵力没有己方多,还有机会……
“皇上在给机会我们,要投降吗……”
“绝不投降,吃香喝辣的就在今朝。”
“我们这是谋反,会诛连九诛的……”
随着军中的议论声越来越多,厉封珩的士兵们也开始军心大乱。
有一名士兵想要放下武器跑去对面,但被厉封珩一枪给捅穿了胸口。
“都不许退,后退者,斩。”厉封珩厉声的怒吼。
怒吼完后,他发出一阵癫狂的大笑,笑声中充满了不甘与嘲讽。
“哈哈哈……好一个请君入瓮!好一个忠孝仁义!我的好父皇,我的好皇兄!”
他长枪直指厉元晟,“厉元晟!你扪心自问,这皇位,你坐得可还安稳?
当年若非李家的支援,你能打败北寒王庭?
扶你上位的是李家!如今这江山本该是谁的?是你吗?
你处处猜忌,打压兄弟,将我等视为眼中钉肉中刺。
这些年来母后所受的苦,你可曾有看到过?
我厉封珩今日之举,不是谋反,是拿回本该属于我的一切!”
“还有你,厉凌晟!一个只会躲在父皇羽翼下的黄口小儿,有何德何能居东宫之位?
若非投了个好胎,你连给本王提鞋都不配!
也敢在此大放厥词,让本王束手就擒?”
最后,他看向厉景逸,“厉景逸!我的好皇兄,若不是你的处处阻拦哪能有今日这般下场,啊?你们的援兵在城外都被我给拦下了,今日我定要你死无葬身之地!”
厉元晟面对厉封珩的指控,面色丝毫未变,他眼神愈发的冰冷。
他缓缓将宝剑抬起,声音中带着帝王不容置疑的威严,“冥顽不灵,执迷不悟。
厉封珩,你的野心和怨恨,朕给过你机会放下。
既然你选择一条路走到黑,那就休怪朕不顾父子情分。”
“众将士听着,晋王悖逆作乱,罪不容诛!
尔等皆是我大商子民,莫要再随这逆贼赴死!
朕最后说一次,此刻放下兵器者,免罪!
若再负隅顽抗,格杀勿论,诛连九族!”
“格杀勿论,诛连九族!”身后的禁军和黑甲卫齐声怒吼。
厉封珩知道已经毫无退路了,他脸上闪过一抹疯狂的决绝,高举长枪,用尽全身力气嘶吼:“弟兄们,休听这昏君蛊惑,我们已经没有退路了,随我杀!杀过去,这万里江山,我与尔等共享!杀!!”
他身先士卒,竟不顾一切地朝着桥头发起了的冲锋。
他身后的死忠亲卫也红着眼跟着冲杀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