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先去的城南二老爷的府中,唉!不巧了,二老爷身子有恙,卧病在床。二少奶奶说二少爷去了油坊,要等晚上才能归家。我才先来了三少爷的府中!”
冯全再次露出失望之色,他拿起茶盏饮了一口茶后接着道,“大少爷中举这般大喜事,大老爷和大夫人准备大办举人宴呢!
可惜二老爷在病中,去不了府城,这可如何是好?大老爷和大夫人可盼着二老爷、二夫人、二少爷、三少爷一起同去府城喝喜酒呢!”
冯乐在心里冷哼一声,大老爷和大夫人在二少爷成亲时,不亲自来云城道贺,只派了管家送有裂痕的瓷器当做贺礼,来膈应老爷和夫人。
老爷撤回府城的油坊和油铺,暗中同府城的大房决裂,怎么大老爷和大夫人就毫不自知,是他们的失礼才寒了老爷和夫人的心呢?
冯乐心里明镜似的,老爷是在装病!
“大管家,你从府城远道而来,请问你是想住在三少爷的府中,还是二老爷的府中?小子好早作安排。”冯乐冲冯全抱拳道。
“还请小乐尽快将喜帖送给三少爷,我还是住到二老爷的府中吧!”冯全喝完茶,轻咳一声后接着道,“小乐啊!有些话,迫不得已我不得不说出来了,大老爷的俸禄有限,府中要用银子的地方多。
大少爷等办完举人宴,就要动身前往上京城,准备参加明年的春闱。只是在上京城,老太爷留下的府邸,这么多年过去了,只怕还得重新修缮才能入住,总之,大房需要用银子的地方多!
我也顾不得失礼了,大老爷和大夫人盼望二老爷及二位少爷,能不计前嫌,伸出援手呢!
毕竟府城的大房同云城的二房都是自家人不是?何况大少爷来年春闱如若高中,也是我们整个冯氏家族的荣誉不是?”冯全说罢,讪笑着全是尴尬之色。
前些年,二老爷都是亲自将银票送去大老爷的府中,有银子,他这个大管家当然好体面的办事!
可从去年起,二老爷不给大老爷送银子了,也不送各种油和吃食了。
哎哟哟,没有银子,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呀,他这个管家为大老爷全府操碎了心,愁白了须发!
冯乐在心里觉得畅快!大老爷和大夫人早知今日何必当初!还有这个大管家,可没少倚仗大老爷的势欺负阿爹。
冯乐见大管家拿起点心吃了起来,寻思着他定是饿了,起身道:“大管家,我吩咐膳房给你们做一些吃食,可行?”
冯全求之不得,夫人给的盘缠少,赶路四天,都没有吃一顿像样的饭食,他连连点头道:“有劳小乐了!”
冯乐起身去了膳房,安排冯信给冯全和冯仁做了三菜一汤。
冯全看着冯乐不慌不忙的身影,心里轻轻叹了口气。
他在大老爷府中当差一辈子了,大老爷还在让他操心着全府诸事,他提了几次让儿子冯泰接替他的管家之职,大夫人却在暗中提拔她的陪嫁张禄。
唉!大老爷也是的,他们冯家的家怎么能让张家的人来当?虽说府中大不如前年了,冯全还是觉得冯府的管家姓冯才稳妥。
冯全和冯仁吃饱喝足后,心满意足的坐上马车去了城南老宅。
冯乐则带上府城大房送来的喜帖,骑马出城去了丰园。
二少爷去不去府城,亲自道贺大房的大少爷高中举人,他作为管家不能替二少爷做决定,还有贺礼怎么送,规格如何,他也得听从二少爷的安排。
丰园里,家仆和庄子附近的佃农都在热火朝天的忙着收割芝麻。
一身棉布衣裙的禾娘,听到竹棍敲打在芝麻竿上,芝麻“沙沙沙”落在竹匾上的声音,这悦耳的声音预示着今年又是丰收年。
进入丰园的冯乐,坐在马背上很快就发现了家主和主母跟着一起忙碌的身影。
冯乐翻身下马,将马拴在马棚里,三步并作两步到了二少爷身边。
冯铭轩很久没见到他的管家了,他放下手中的竹棍,轻声问道:“乐哥可是有拿不定主意的事儿了?”
冯乐恭敬的取出喜帖,双手奉上道:“启禀二少爷,府城的大老爷派管家送来的喜帖,大少爷喜中举人了!”
冯铭轩打开帖子边看边往正院走去,冯乐紧跟在二少爷身后。
“大哥终于中举了!”冯铭轩的剑眉上挑,高兴的说道,“大哥从考上秀才到中举,花了整整十二年!也难得他有这份恒心!”
冯乐道:“二少爷可要去府城喝喜酒?”
冯铭轩长舒一口气道:“不去!虽然大哥对我很关照,我现在的重中之重就是陪同二少奶奶。
云城去府城,仅仅是来回就得耗费八天时间!”从成亲至今,他们夫妻没有分开过一天。他可不放心把妻子留在云城,他独自去府城喝喜酒!
至于带着妻子一起前往府城,冯铭轩更加不会考虑,路途遥远,妻子的身子娇弱,没必要受舟车劳顿之苦。
再说,他成亲时,大伯父大伯母只是派管家前来道贺,足见他冯铭轩不受大伯父大伯母的待见,他又何苦为难自己,巴巴的往他们身边凑!
冯乐似笑非笑的道:“冯全大管家来家中哭穷,如今大老爷府中的日子不好过了,他们满心期待老爷和大少爷二少爷施以援手呢!”
“呵呵!”冯铭轩轻笑道,“去年大哥在府城的产业全部回撤,可见阿爹就是不想同大伯父过多来往了!
至于我,产业只有麻糖铺子,这些小营生自是入不了大伯母的眼,更谈不上对府城的大伯家有何帮顾了!”
冯乐笑道:“二少爷说的是,你同二少奶奶都在忙着种庄稼呢!
唉,我们冯氏二房,半农半商的身份还是少往府城同知老爷身前凑了,省得被大夫人误会有攀附权贵的嫌疑!”
冯铭轩微笑着进了书房,冯乐研墨,冯铭轩提笔写了回帖,用火漆封印。
“乐哥,我与府城的大哥,好歹兄弟一场,你准备二百两银票,交于大管家带回去吧!”冯铭轩暗忖,二百两对于寒门学子和农门学子来说,用做赶考的盘缠足够了!
冯乐抱拳道:“二少爷经营三间小小的麻糖铺子,能送二百两程仪,的确足够了!我现在回城,立即将回帖和银票送给大管家!”
冯铭轩颔首。
冯乐将回帖塞进怀里,对二少爷抱拳一礼,大步离去。
禾娘夜间听了相公的述说,府城的大伯哥花了整整十二年的时间,经历四次乡试才考中举人,她惊讶的问道:“相公,考举人这么难的吗?”
冯铭轩轻叹一声道:“不光是考举人难,就是童生试,都非常难!”
科举之路犹如千军万马过独木桥,能不难么?
听到难字,禾娘暗暗为阿弟明年的童生试着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