镀金雪茄盒在办公桌上投下冷硬的阴影，陈默用镊子夹起那颗子弹，弹头上的膛线清晰可见，与三天前刺杀他的杀手使用的枪械型号一致。纸条上的字迹力透纸背，“澳门风云不宜深究” 八个字的最后一笔拖出长长的血痕，像是某种警告的尾音。
“查到来源了吗？” 陈默头也不抬，目光盯着桌上摊开的东南亚政商关系图。窗外，暴雨正在冲刷黄浦江的夜景，远处摩天大楼的灯光在雨幕中碎成光斑，像极了澳门赌场里闪烁的筹码。
助理王晴的声音从对讲机里传来，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雪茄盒上的指纹属于菲律宾前总统的贴身保镖，现在他在马尼拉经营一家私人俱乐部，会员名单里有徐江海、天盛集团东南亚子公司的三位高管，还有……” 她顿了顿，“上周在曼谷坠楼的李明。”
钢笔在 “李明” 的名字上划出一道裂痕，陈默想起前天收到的尸检报告：李明体内检测出过量的东莨菪碱，这种能让人产生幻觉的药物通常用于东南亚黑帮的审讯。所谓的 “意外坠楼”，不过是一场精心策划的谋杀。
“把李明的加密邮件发给我。” 陈默揉了揉眉心，三天来他只睡了四个小时，视网膜上仿佛蒙着一层血丝，“另外，通知国际刑警，彻查那家俱乐部的资金流向 —— 尤其是与‘海王星贸易’的往来。”
电脑屏幕亮起，李明的邮件附件是一段模糊的视频。画面晃动得厉害，背景是曼谷某酒店的走廊，镜头突然转向电梯镜面，里面映出两个穿着西装的男人，左边那个是李明，右边那人戴着墨镜，袖口露出的红色刺青正是青龙会的标志。
“替身不止一个……” 李明的画外音带着明显的颤音，“他们在菲律宾有个……” 视频突然中断，最后的画面是酒店房间的门牌号：1704。
陈默调出曼谷酒店的平面图，1704 号房位于走廊尽头，窗外是泰晤士河的支流。他放大卫星地图，发现河面上有一艘标注着 “海鲜供应商” 的货船，船主姓名栏写着 “徐江堂兄”—— 又是这个如影随形的名字。
手机在此时震动，是个匿名号码发来的彩信。陈默点开的瞬间，后颈的寒毛骤然竖起 —— 照片里，李明的尸体被摆在货船甲板上，双手被钉成 “十” 字，胸口放着一枚刻有渡鸦标志的硬币。
“陈总，” 王晴的声音突然变得急促，“菲律宾警方发来消息，那家俱乐部昨晚发生爆炸，所有资料已被销毁。”
陈默盯着窗外的雨幕，忽然想起李明邮件里未说完的话。替身不止一个，意味着克隆体计划远比他想象的庞大 —— 或许每个天盛集团的高层身边，都有一个等待替换的 “影子”。
“备车，” 陈默抓起西装，“我要去一趟曼谷。”
“陈总！” 王晴少见地提高声音，“菲律宾黑帮已经放出风声，悬赏三百万美元要您的行踪。您现在出国，等于跳进狼群里！”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陈默将子弹装进西装内袋，那枚弹头此刻像块烧红的铁，隔着布料灼烤着他的皮肤，“李明死前想告诉我的，应该是克隆体工厂的位置。如果猜得没错，就在湄南河下游的某个岛屿上。”
曼谷的雨季带着令人窒息的湿热，陈默戴着墨镜穿过唐人街，身后跟着两个假装游客的当地保镖。空气中弥漫着香料与尾气的混合气味，他却敏锐地捕捉到一丝若有若无的茉莉花香 —— 那是东南亚杀手常用的伪装气息。
“左边二楼，” 耳麦里传来保镖的低语，“穿黄色纱丽的女人，手在摸腰间。”
陈默突然转身走进一家金饰店，假装挑选项链，余光却盯着橱窗倒影。穿黄色纱丽的女人果然跟了进来，她的手在纱丽下握住的，是一把改装过的格洛克手枪。
“帮我包起来。” 陈默指着一条镶嵌红宝石的项链，趁店员转身时，突然抓住女人的手腕用力一拧。手枪掉在地上，女人惊呼着后退，却被保镖制住。
“谁派你来的？” 陈默用泰语问，同时摸出女人口袋里的证件。国际刑警的红色通缉令照片上，她是青龙会排名第七的杀手 “茉莉花”。
女人突然咬破藏在牙套里的毒囊，陈默只来得及看见她嘴角勾起的诡异微笑，便眼睁睁看着她瞳孔涣散。保镖翻找尸体，只在她鞋底找到一张纸条，上面用中文写着：“再查下去，下一个死的是你身边的人。”
湄南河的夜风带着腐臭味，陈默站在李明坠楼的酒店天台上，俯瞰着脚下的河流。1704 号房的窗户开着，窗帘在风中猎猎作响，像是某种无声的召唤。
“陈先生，” 当地向导突然压低声音，“河面上那艘货船，三天前突然改了航线，现在停在鬼门岛附近。”
鬼门岛，湄南河下游的废弃渔村，因地形复杂被当地人称为 “魔鬼三角洲”。陈默摸出李明邮件里的坐标，与鬼门岛的经纬度完全吻合。
“准备快艇，” 陈默扯下领带，“今晚就去。”
快艇劈开黑色的河面，远处的鬼门岛像头潜伏的巨兽，轮廓在月光下时隐时现。陈默握紧手中的 hK416 步枪，想起林悦在澳门说的话：“他们在每个克隆体体内都植入了追踪芯片，除非……”
除非毁掉芯片。陈默摸向腰间的定位器，那是今早让人植入的假信号源。真正的芯片，藏在他后颈的皮肤下，此刻正随着心跳微微发热。
货船的轮廓逐渐清晰，甲板上堆满集装箱，却没有一丝灯光。陈默示意保镖关闭引擎，借着水流漂向船尾。就在这时，他看见甲板上闪过一道人影，那人穿着白色西装，左眼角的刀疤在月光下格外醒目 —— 是徐江海的保镖。
步枪的瞄准镜锁定那人的眉心，陈默却在扣动扳机前犹豫了。那人走路的姿势很奇怪，右腿微跛，像是受过枪伤，而三天前在澳门遇袭的刀疤男明明行动如常。
“是替身。” 向导突然低语，“青龙会有个规矩，重要人物都会有三个以上的替身，连纹身都是一样的。”
货船突然剧烈震动，探照灯扫过水面，陈默迅速卧倒。子弹擦着头皮飞过，他看见货船甲板上竖起一排集装箱，每个集装箱的门上都印着相同的标志：一只衔着美元的乌鸦。
“撤退！” 陈默大喊，却发现快艇的引擎被鱼线缠住。身后传来马达轰鸣，三艘武装快艇从岛后冲出，枪口的火光在夜空中划出死亡的轨迹。
陈默躲在集装箱后更换弹夹，忽然注意到脚下的水迹。不是河水，而是某种透明的液体，带着淡淡的福尔马林气味。他摸出随身携带的 ph 试纸，测试结果显示：这是克隆体培养液。
“他们在船上培育克隆体。” 向导的声音带着恐惧，“鬼门岛根本不是渔村，是个移动的基因工厂！”
集装箱的门突然打开，陈默的瞳孔骤缩 —— 里面躺着十几个培养舱，每个舱体上都贴着标签，标签上的照片赫然是天盛集团的高管，包括他自己。最新的一个舱体里，漂浮着一个与他一模一样的克隆体，编号 cm-008，培养状态显示 “记忆植入中”。
枪战声突然停止，四周陷入诡异的寂静。陈默听见货船甲板上传来掌声，抬头看见徐江海站在高处，身边簇拥着戴着防毒面具的科学家。
“陈总，欢迎来到新世界。” 徐江海的声音通过扩音器传来，“你以为在查洗钱链？不，你在查人类文明的未来 —— 基因编辑、记忆移植、还有永生。”
陈默的手指按在后颈的芯片上，忽然想起李明的加密邮件。替身不止一个，因为每个克隆体都只是备用零件，真正的 “核心意识”，或许在多个身体间不断转移。
“看看这个，” 徐江海挥挥手，科学家推来一个玻璃箱，里面装着颗跳动的心脏，“这是徐江的第三颗克隆心脏，用他本体的细胞培育而成。而你，陈默，你的克隆体已经准备好接管天盛集团了。”
货船的甲板开始倾斜，陈默这才发现船体下方有巨大的螺旋桨，正在将船拖向深海。他摸出腰间的定位器，将假信号源扔进海里，真正的芯片信号则指向自己 —— 他要引徐江海的注意力，为渡鸦的突袭争取时间。
“你以为能杀了我？” 陈默大喊，同时冲向驾驶舱，“我死后，所有证据都会上传到国际刑警的云端！”
“证据？” 徐江海大笑，“你以为经侦部门都是清白的？陈默，整个东南亚的政商体系，早就被我们用克隆体渗透了。你眼前的我，也不过是个替身而已。”
驾驶舱的门突然打开，陈默看见里面坐着的驾驶员，竟是已经 “死亡” 的李明。他的脸上戴着人皮面具，撕下后露出底下的烧伤疤痕 —— 那是 xJ-001 的克隆体。
“惊喜吗？” 李明转动着方向盘，货船开始急转弯，“每个替身死亡后，记忆都会被提取，下一个替身会带着相同的记忆重生。这才是‘替身不止一个’的真正含义。”
陈默的后背抵上冰冷的金属墙，他终于明白李明死前想告诉他的真相：克隆体不是单独存在的个体，而是同一个意识的不同容器，就像电脑的备份文件，随时可以读取、覆盖。
货船底部传来爆炸声，渡鸦的支援到了。陈默抓住机会扑向李明，两人在驾驶舱里扭打起来。他的手指掐住对方的喉咙，却发现皮下是坚硬的金属骨骼 —— 这根本不是克隆体，而是个仿真机器人。
“再见了，陈总。” 机器人露出诡异的微笑，按下自爆按钮，“你的记忆，我们收下了。”
陈默转身跃出驾驶舱，在爆炸的气浪中坠入湄南河。河水灌进鼻腔的瞬间，他看见货船在火光中下沉，培养舱的玻璃碎裂，无数个 “自己” 的克隆体在水中漂浮，像是一场荒诞的葬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