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楼小餐厅里,水晶吊灯的光淡淡落在苏妄身上。
自万盈月离席那刻起,他便点燃一支烟,靠在椅背上,修长双腿交叠。
荣祖耀正狼吞虎咽往嘴里舀糖水,想尽早离开身边这位散着寒气的大佬。
“祖耀,你喜欢moon?”
“咳——!”荣祖耀差点被这句话噎死,急忙捂住嘴,抬手用力敲胸脯,才把番薯顺下去。
“妄哥,想打我可以直接动手,不用让我顶这种罪。”
苏妄缓缓吐出一缕烟圈,目光穿透薄雾:“你们两个以前两句就闹起来,为什么如今,你处处让着她?还对她细致百倍?除了喜欢,还有能什么原因。”
银勺在碗沿轻轻一磕,荣祖耀扯出个惯常的笑:“年纪到了嘛!我好歹比万小月大半岁,让着点妹妹不是应该的?”
苏妄没接话,只是静静看着他,烟头上的火星明灭,映得他眼底情绪难辨。
过了几秒,他才缓缓开口,声线严肃冰冷,“当年moon到底经历了什么?让你这么没心没肺的人都会这样?”
终于来了。
荣祖耀脸上的轻佻渐渐褪去。
放下瓷碗,迎上苏妄审视的目光,眼神里混杂着痛苦,沉默了足足有半分钟,才扯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妄哥,我们都差点失去moon。”
话音刚落,荣祖耀的眼眶就红了起来。
他想起三年前接到消息时的慌乱,想起在废弃仓库看到万盈月时的场景,心脏依然疼得发紧。
答应过万盈月,不把绑架的细节说出去,只能捡着能说的,断断续续开口,声音渐渐哽咽:
“以前总觉得她被宠得无法无天,天不怕地不怕。”
“可那时候才知道,原来她也会疼,也会受伤,也会怕得发抖。”
“我不想再见到那样的万小月。我只想她永远对我非打即骂,而不是了无生气的她。”
他抹了把眼睛,指节攥得发白,深吸一口气:“所以后来,就算她亲眼看着那些留活口的绑匪被生取人骨、抽筋剥皮,连眼睛都不眨一下我也认了。”
泪水猝不及防砸在桌面上,“妄哥,那个小妹妹的万盈月,在那场绑架就已经没了。”
苏妄指间的烟灰悄然断裂。
他面若冰霜的吞云吐雾,唯有颤抖的指尖泄露了心中的滔天骇浪。
原来他小心翼翼捧在心尖的月亮,曾被人这样残忍的碾碎过。
过程已经不重要了。
“妄哥,”荣祖耀用袖口狠狠抹了把脸,“我们从小都没分开过,我也没想过会和你们分开。在moon眼里我从来也不是男的,我对她也一样。我们都是一辈子不分开的好朋友。”
他扯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从我们出生落地那刻,就注定是要纠缠一辈子的家人啊。”
苏妄终于掐灭手里的半支烟,站起身来,拍了拍荣祖耀肩膀,“以后瑞士的钟表生意都归你。吃完就回房休息。”
说完抬步去找万盈月。
本来想给他们一支烟时间,可现在他等不下去了。
此刻他必须见到她,只是想确认她还好端端在他触手可及的地方。
*
夜色裹着庭院的凉意,绕在两人周身。
“你也说了,我是你的小少爷。”宫宴卿一字一顿说着,抬起头直视万盈月充满讥诮的眼睛,“moon,和我离开港城,我们重新开始。”
“放得下宫家吗?”
“这是我们之间的事!为什么总要牵扯到宫家?!”
万盈月嗤笑一声,“人有时候做错事,一辈子也回不了头。”
“moon!我掌控宫家,才能给你最好的生活!我们去国外注册结婚!我的一切都是你的,你的还是你自己的!”宫宴卿急切地抓住她的手腕,再次重复哀求,“和我走,离开港城。”
“moon。”
一道清冽的声音突然打破对峙。
苏妄迈着长腿从主楼方向走来,在两人三步外停下,眼神掠过宫宴卿攥着万盈月手腕的手,眼底冷意更甚,却还是维持着表面的平静:“不是故意打扰你和宫生谈话,只是糖水凉掉,味道就差了些。”
宫宴卿见到苏妄,眼底瞬间燃起怒火:“moon!你知不知道他在泽城扶持石林竞选,他分明是借着与各家合作分走的利益,在泽城培植自己的势力!他的野心,才是你现在最该防备的!”
“他若真在泽城得势,该紧张的是你们宫家才对。”万盈月甩开他的手,“挑拨离间也要动动脑子。”
“事实摆在眼前,你还信他?”
“信。”
这一个字掷地有声,让两个男人都怔在原地。
宫宴卿眼底满是难以置信;苏妄看向她的眼神里,多了几分复杂的暖意。
“我当年也是无条件相信龙少卿的!”
她这句话杀人诛心。
万盈月向前两步,逼视着宫宴卿苍白的脸,一字一句道:“是你自己蠢,自己放弃的!”说罢,她讥诮牵起嘴角,与苏妄并肩朝主楼走去。
宫宴卿眼睁睁看着她决绝的背影,心脏像是被生生撕裂,连呼吸都带着钝痛。月光照在他失魂落魄的脸上,映出一片凄惶。
苏妄一个眼神递去,高进立即带人上前拦住欲追的宫宴卿:“宫少,请回。”
宫宴卿望着那逐渐远去的背影,用尽最后的力气嘶喊:“moon,我永远不会站在你的对立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