舆论海啸尚未平息,夜晚的码头又掀起新的波澜。
咸腥的海风裹挟着潮湿,荣家二房兄弟正带着几个人,在昏暗的灯光下紧张搬运着几箱南洋珠宝原石。
这是宫家许诺他们的最后资本,指望着靠这批货卷款跑路。
就在二房兄弟以为交易即将完成之际,一阵低沉平稳的引擎声由远及近。
车灯骤然亮起,如白昼刺破黑暗。
车门被保镖恭敬拉开。
一只锃亮的牛津鞋率先踏出,轻轻落在潮湿的地面上。随后,一道修长挺拔的身影从容下车。
胜金棠立于车旁,一身量身定制的深灰色三件套西装,鼻梁上架着一副精致的金丝眼镜,镜片后的目光平和却深不见底。
整个人透着一种翩翩贵公子模样,与这鱼龙混杂的码头背景格格不入。
然,当他微微抬眼,目光透过薄薄的镜片扫过在场众人时,那股不怒自威的气场瞬间笼罩了整个码头。
身后,两排身着黑色劲装的胜家保镖沉默肃立,如同他的影子,无声,却足以切断所有退路。
他缓步上前,脚步从容不迫,嘴角甚至噙着若有若无的温和笑意。
“这批原石,就当是你们给祖耀的赔罪了。”
几乎同时,另一侧车门打开,荣祖赫利落跃下,黑色细高跟敲在地上,带着一阵香风,几步就站定,与胜金棠并肩。
穿着一身剪裁贴合的酒红色皮质连衣裙,裙摆随着她的动作微微晃动,勾勒出曼妙身姿,眉眼间尽是泼辣与妩媚交织的风情。
与胜金棠的沉静内敛完全不同,她像一团行走的火焰,热烈、张扬,带着不容忽视的江湖气。
她甚至没看对面面如死灰的二房人,而是先斜睨了胜金棠一眼,红唇一勾,带着几分玩笑:“堂哥,跟他们这么客气做咩?”
说完,她这才将目光投向二房兄弟,那双漂亮的眸子里瞬间结满冰霜,没有丝毫温度。
抬起戴着黑色皮手套的右手,在空中做了一个极其利落的手势。
瞬间,身后那群早已蓄势待发的荣家青帮子弟,齐刷刷上前一步,动作整齐划一,沉默却带着千钧之力,将那种剑拔弩张的压迫感推向顶点。
实力的对比,瞬间分明。
其他人早已一溜烟跑走。二房二人人脸色惨白,只能眼睁睁看着原石被尽数搬上胜家的车队。
胜金棠与荣祖赫相视一眼,默契转身上车。
就在车门关上的瞬间,码头上寒光乍现,青帮子弟们齐刷刷抽出雪亮的牛肉刀。
为首的头目一脸凶狠道,“月大小姐和祖耀少爷的债,该还了。”
二房人吓得魂飞魄散,拔腿就跑。
青帮子弟在后面紧追不舍,刀刃划破空气的声响在夜色里格外刺耳。
六条街的亡命奔逃,惨叫声不绝于耳。
二房兄弟被砍得遍体鳞伤,却不敢停下脚步,只能拼命往前跑,最后钻进一条堆满垃圾的暗巷,才借着夜色的掩护,跌跌撞撞逃走。
*
与此同时,英轩酒店宴会厅内灯火璀璨,衣香鬓影流转。
叶天阔温润的声音透过麦克风回荡在宴会厅:“让我们共同点亮心中的光,消除偏见,传递温暖。”
他特意为荣祖耀主办的“心光璀璨”慈善晚宴,正进行到最关键的时刻。
全场的目光聚焦在主席台。
荣祖耀身着一身浅灰色定制西装,往日总带着几分散漫的桃花眼此刻格外明亮,嘴角噙着恰到好处的微笑,在全场的注视中稳步走上台,从叶天阔手中接过话筒。
那副玩世不恭的模样尽数敛去。目光扫过满座名流,最终定格在正在直播的摄像机镜头上。
“我代表荣氏集团,捐一百万港元。”
“不仅是为了募集善款,更想呼吁大家关注精神健康领域。每一个身处困境的人,都值得被温暖对待。希望我们能以善意为灯,照亮那些需要帮助的角落。”
这番话与他平日风流不羁的形象形成强烈反差,在场宾客无不动容。
掌声如潮水般涌起,闪光灯将他站在慈善标语前的身影照得恍如镀金。
就在同一时刻,码头边的暗巷里,他姐姐正用最传统的方式践行着另一层面的“慈善”。
而荣祖耀站在光鲜亮丽的舞台上,轻描淡写的将一场家族丑闻,化作垫高自己形象的台阶。
*
夜色中的港城,宫家同时暗流涌动。
宫家旗下的十数间食肆与夜总会里,突然涌入一群江湖人士。他们各自占据一桌,每人只点一杯清水沉默坐着,用无形的压力搅乱着生意。
部长急得满头大汗,却不敢上前驱赶。
谁都认得这些是苏妄手下最得力的和记帮派靓仔果的人。
与此同时,宫家码头上骤然亮起探照灯。
总华探长骆承亲自带队,几位华探长领着大批差人开始彻查货仓。
宫宴亨刚接到消息,办公电话又响起食肆部长的求救,他眼底戾气翻涌,正要下令硬碰硬——
“大哥。”一旁宫宴卿适时出声,“小轮公司给万盈月,她立刻就会收手。我们志不在港城,既然已经利用荣家二房人恶心到他们,目的已成。这批人蛇,可比十个渡轮公司都值钱。如果这件事惊动城督那边,想把这批人蛇运走就很困难了。”
宫宴亨拳头重重砸在桌面上,死死盯着宫宴卿,最终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你去谈。”
*
宫家码头。
银云车队由远及近,一众差人打开警戒线放行。车队一列排开,缓缓停在码头空地上。
为首的车门一开启,一道热情过度的声音便破空而来:“月大小姐!怎么劳动您大驾!”
只见肥sir圆滚的身躯冲来,灵活的用屁股挤开阿七,肉掌殷勤护在车顶:“小心碰头,月大小姐!”
正踱步而来的骆承见肥sir这副熟悉的识做模样,嘴角勾起一抹哭笑不得的弧度。
这肥仔,除了在差馆当新丁的时候,也就对着万盈月时这么讨好。
阿七还要上前,被高进拽住,拉去一旁。
万盈月俯身下车的身影带着浑然天成的优雅,踩着细高跟,步伐稳而轻,明明是娇贵的大小姐模样,却自带一股压人的气场。
往日清冷的面庞,见到肥sir这副模样,立刻染上几分戏谑:“怪不得肥 sir 这身躯能当上华探长,跑起来,倒还挺轻盈的。”
“失敬失敬,都是月大小姐和老总提拔。”肥sir笑着作揖说道。
“囡囡。”骆承夹着雪茄走来,威严眉宇间满是慈爱,“同uncle聊两句。”
两人走到码头边缘的护栏旁,海风卷起万盈月的裙摆,骆承下意识往她身边挡了挡,皱眉问道:“万家分家怎么回事?师傅怎会应允?”
万盈月并不意外手眼通天的骆承收到消息。
“是啊!”她故意玩笑道,“如今要白手起家咯。”
骆承一听,脸上的担忧更甚,从西装内袋里掏出两张支票,递到万盈月面前:“这张空白支票是我的,数额随你填。另一张,阿肥出了三百万,陆森刚探长没多久,只凑够一百万,也是他们两个人的心意。”
万盈月把玩支票轻笑:“陆森才当多久探长,居然这么大手笔?!”
当初他可是连五万都拿不出来的小差员,几个月时间居然这么富贵。
“大捞家多,我们赚的规费也多。鬼佬挣得比我们还多!对了,你那些保镖暗卫也可以来各个差馆挂职,Uncle安排,让英吉利老板娘养他们。”
万盈月粲然一笑,将支票递回去,“多谢Uncle,有心了!没事嘅。”
骆承听懂话语中的暗示,但还是将支票执意塞回她手中,“做戏做全套,支票你先收下,就当贺你新公司开业。”
万盈月心中一暖,不再推辞,“那劳烦Uncle帮我多谢肥sir和陆森。”
此时手包里的call机响起,万盈月垂眸瞥见屏幕,唇角勾起势在必得的弧度:“Uncle,可以收队了。”
骆承看着她胸有成竹的模样,心里悬着的石头终于落了地,转身对一直注意着他们的肥sir一个眼神。
肥sir立马气势上来,拿着大喇叭洪声喊道,“老总发话!收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