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房两子以死明志,这招极其狠绝。用自己的命,为儿子换来回归港城争夺前途的机会。
荣家日后注定不得安宁。
而此刻,风波已然掀起。
胜金棠见状,立刻上前一步,温润打圆场:“宝爷爷,您一路辛苦。已经在英囍订好酒席,专门为您和各位长辈接风洗尘。我们先过去吧?”
荣唯宝这才稍稍缓和了神色,大手一挥,“走吧!”
荣祖赫始终紧盯着两个堂弟。
那两人被她看得浑身不自在,目光闪烁,根本不敢与她对视,只低着头,想跟着荣唯宝上领头的豪车。
荣唯宝见他们凑过来,不耐烦挥了挥烟斗:“和我挤什么,去后面车坐去!”
荣祖赫见状,呲笑出声。
胜金棠轻搂住她的肩膀,安抚性地轻拍两下,低声道:“稍安勿躁。”
荣祖赫侧头与他对视一眼,两人交换了一个彼此心照不宣的眼神。随即,一同坐进车内。
另一边,苏妄冷冽的目光也如同实质般,落在那两个走向后面车辆的人身上,周身散发着寒意。
叶天阔走上前,与他并肩而立,“阿妄,这次如果真有什么事,让祖耀自己出手。这是荣家的家事,我们不宜直接越界。”
苏妄闻言,并未收回目光,只是从喉间溢出一声极冷的轻哼,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令人胆寒的笃定:“他们要是还敢不知死活,谁的子孙都不会再是护身符。”
*
九龙城寨深处,地下拳馆。
空气里混杂着汗臭、血腥和廉价烟草的呛人气味。
昏暗的灯光下,环形拳台被围得水泄不通,观众们的嘶吼声,赌徒们的吆喝声混杂在一起。
拳台上,两个赤裸上身的男人正扭打在一起,拳头砸在肉体上的闷响清晰可闻,鲜血顺着脸颊滑落,滴在满是污渍的拳台帆布上,晕开深色的痕迹。
荣祖耀站在最前排,昂贵的皮鞋踩在满是污渍的地面上。看着台上的血腥搏斗,指尖夹着一支烟,眼底却只有一片躁郁的不满足。心里的那股邪火,被二房人归来彻底点燃。
“不够劲!”他将烟蒂狠狠摁在栏杆上,火星溅起。随后扯掉身上价格不菲的丝绒外套,随手扔在地上。
“少爷!不得嘅!这里太乱!”保镖孙明试图挡住他。
荣祖耀将衬衫袖子扎得更紧,露出线条紧实的手臂。一头卷发被他用皮筋随意扎起,更添了几分狠劲。
“滚开!”荣祖耀低吼一声,推开孙明,竟直接翻身上了擂台,对着刚刚获胜,还在喘着粗气的拳手勾了勾手指,“来!跟我打!”
拳手愣了愣,随即露出凶狠的笑容,挥着拳头就朝荣祖耀扑来。
荣祖耀丝毫不惧,迎面而上,拳头重重砸在对方的肋骨上。他要通过最直接的肉体疼痛,来麻痹心里那翻江倒海的恶心和愤怒。
拳台下的观众见状,嘶吼声更响,有人开始下注,有人拍着栏杆叫好,没人在意这个突然闯入的男人是谁,只在乎这场搏斗够不够刺激。
拳馆的铁皮门被猛地推开,巨大的声响,震得周围看热闹的人都下意识回头。
最先映入眼帘的是两行整齐的黑色身影,万家保镖们,个个身形挺拔,黑色西装包裹着精壮的躯体,步伐一致踏进门内,瞬间在混乱的拳馆里辟出一条通路。
紧接着,万盈月走进来。
然,空气中混杂气味扑面而来,纤细的眉毛立刻嫌恶地蹙起,戴着黑色丝绒手套的手,执着白色真丝手帕,优雅掩住口鼻。
露出的一双冷冽眼眸,眼神里除了惯有的骄矜,更添几分被这污浊环境冒犯到的愠怒。
浩浩荡荡涌入的万家保镖,迅速分散开来,悄然掌控各个关键位置,原本龙蛇混杂的场子瞬间被一种截然不同,令人窒息的秩序所笼罩。
原本叫骂嘶吼的看客们,像是被扼住了喉咙,瞬间鸦雀无声。
负责维持场子秩序的地头蛇们,都停下动作,看着这群不速之客,尤其是那个被众多保镖簇拥着,以手帕掩面却依旧气势逼人的年轻女子。
认出来者后,他们脸上的凶戾,瞬间被一种混杂着敬畏和谨慎的神情取代。
其中为首一个脸上带刀疤的壮汉,连忙上前几步,却又聪明的保持着一个恭敬距离,微微躬身,声音带着显而易见的讨好,甚至有些结巴:“月…月大小姐大驾光临!小的眼拙,差点没认出来!这…这地方腌臜,实在污了您的眼。”
他紧张地搓着手,回头厉声催促旁边一个马仔,“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回去禀报少风少爷!说月大小姐来了!”
万盈月隔着丝帕,瞥了那刀疤汉子一眼,并未回应他的殷勤。
身后的阿泽上前一步挡住刀疤脸等人,语气冷淡:“不必,你们做自己事。”
刀疤脸的笑容僵了一下,却不敢多问,连忙应道:“是是是,您忙,您忙!小的们就在旁边候着,有任何吩咐,您随时开口!” 说完,对着身后的人使个眼色,一群人立刻退回原处。
万盈月的目光定格在擂台上。
荣祖耀名贵的衬衫早已被撕扯得不成样子,嘴角破裂渗着血丝,颧骨一片青紫,汗水浸透了卷发。整个人显得狼狈又疯狂,唯有那双眼睛里的狠戾未曾消退。
她太了解荣祖耀。
平时看着最是吊儿郎当,玩世不恭,对谁都和气无所谓的样子,其实心里最恨的就是二房的人。
二房的荣家明,仗着比他大三岁,总以 “长子” 自居,处处刁难;二子荣家强也比他大一岁,跟着哥哥一起,经常欺负荣祖耀。
童年时期的万盈月,虽然平时总跟荣祖耀吵吵闹闹,互相看不顺眼。但每每遇上二房的人挑衅,她总是第一个炸毛,挡在荣祖耀面前,叉着腰责指二房兄弟。只要对方表情不对或者还嘴,马上就冲上去给对方一脚。
她一旦动手,龙少卿、苏妄、胜金棠、叶天阔几人自然也不会干看着,立刻纷纷上前助阵。
荣祖耀为什么后来那么敬怕苏妄?
就是因为有一次,万盈月被二房兄弟的话激怒,动了真火,她不说停手,苏妄就真的往死里揍荣家明,谁拉都拉不住,直到见了血也不停。
那是荣祖耀第一次真正见识到苏妄的狠绝,也才后知后觉明白,以往苏妄“帮”万盈月揍自己时,实在是手下留了不知多少情面。
而后续,每每这种混战,苏烨就会带着胜大看似拉架,实则专门按住二房兄弟,让他们无法还手。
荣祖赫就会趁机发挥泼辣狠绝,下手最黑的本色,专门往疼的地方狠K。
二房兄弟每次被狠狠教训一顿,都会消停一段时间。但过后,又总会被他们父母挑唆,再次蠢蠢欲动。
有一次,他们甚至趁人不备,将13岁的荣祖耀推进荣公馆冰冷的荷塘里。
幸亏当时的荣祖耀已经学会游泳,才没出大事。
那天,万盈月和龙少卿刚好不约而同,去荣公馆找荣祖耀,撞见这一幕。
龙少卿当时刚学成龙家拳不久,见状怒不可遏,冲上去,直接将荣家明和荣家强打得重伤倒地。
万盈月则跑去找长辈们,故意说是二房兄弟先欺负她,荣祖耀是为了保护她,才被扔进荷塘里。
结果,二房兄弟不仅被打得半死,回去后又被荣唯宝一顿家法伺候,关了许久禁闭。
也正是从那次以后,荣祖耀在心里,彻底将龙少卿认定为过命的亲兄弟。
而万盈月,是自己姑奶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