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门下的火光渐渐暗淡,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与药粉的苦涩。
镇国将军瘫软在地,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私兵和被挟持的百姓们纷纷吸入大量软筋散,浑身无力地接连倒下。
他拼尽全力想要握紧佩剑,却连抬起一根手指都做不到。
“你……你们……”他目眦欲裂,眼中满是不甘与怨毒。
上官岭见状,声音轻松了许多:“多亏安郡王名下的几家药铺主动提供了足量软筋散,否则一时还真没法在不伤及百姓的情况下拿下这群反贼。”
谢宴西微微颔首,玄色披风在夜风中猎猎作响:“待此事了结,记得为他请功。”
上官岭拱手应下。
谢宴西缓缓策马,走去镇国将军面前。
后者浑身瘫软,视线只能触及那匹黑马的蹄铁与掺杂血迹的赭红色衣摆,他闭了闭眼,声音极冷:“成王败寇……本王认了!但你休想叫本王屈服于皇帝——”
“砰——”
寒光一闪,未说完的狠话戛然而止。
——谢宴西手起刀落,镇国将军的头颅已应声而飞,在地上滚了几圈,最终停在了一具尸体旁,双目圆睁,死不瞑目。
谢宴西面无表情地用长枪挑起那颗头颅,转身策马离去,只留下一句冰冷的吩咐:“收拾残局,反贼就地正法,其九族下诏狱。”
“是!”上官岭躬身领命。
他看着谢宴西的背影和那颗狰狞的头颅,嘴角一抽。
不会是真提亲去了吧?
他回头看向那具无头尸体,抬手吩咐:“都别闲着,还有四肢呢,五马分尸,挫骨扬灰……你们能有的手段都朝尸体上使。”
黑翎卫与禁卫军们齐齐忙了起来。
……
陆府。
陆菀菀独自站在庭院中,刚准备叫人收拾城阳郡主和她带来的死士尸体,却忽然听到府门外传来急促的马蹄声。
她抬头时,正见谢宴西策马而入,城阳郡主的尸体横在他前方,他直接策马跃过,奔去陆菀菀面前才堪堪勒马。
陆菀菀在看到他的一瞬间,眼中就猛然迸发喜色。
谢宴西能出现在这里,必是镇国将军伏诛!
他们赢了!
谢宴西翻身下马,大步走来,镇国将军那颗狰狞的头颅落被他提在手中,扭曲的面容在月光下显得格外可怖。
“菀菀。”
谢宴西的声音有些沙哑,眼中却闪烁着异样的光芒:“我们大仇得报。”
陆菀菀凝视着那颗诡异的头颅,头一回没有感到恐惧,相反,她心头忽然一松。
前世的噩梦,那个让她家破人亡的罪魁祸首,如今就这样静静地躺在那里,再也无法伤害她分毫。
“结束了……”陆菀菀轻声呢喃,眼中泛起一丝水光。
谢宴西随手将头颅扔去一边,上前将她拥入怀中,他身上还带着血腥气,但怀抱却异常温暖。
“都结束了。”他在她耳边低语,声音温柔得不像话,“从今往后,再没有人能伤害你。”
陆菀菀将脸埋在他胸前,感受着他有力的心跳。
夜风拂过,异常温柔。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她忽然问。
“你对宋临异常仇视时,便猜到了一点。”谢宴西轻声道,“后来宋临进诏狱,扛不住酷刑,就全招了。”
陆菀菀眼睫一颤。
竟那么早……
“对不起。”她眼眶瞬间通红,“是我害你没了命。”
“陆菀菀。”谢宴西摩挲着她手腕,低头看着她,“永远不用对我说对不起,这一切我甘之如饴,若说是谁错,也该是我……若我没有救下那个贱人,便不会有你后来之辱。”
说到这里,他眼中藏着的阴鸷极深。
只是听宋临描述,他就有一种将他千刀万剐的冲动,可他知道陆菀菀更想自己报仇。
他生生压下了心中翻涌着的暴虐,留了宋临一命。
见陆菀菀满眼是泪,哭得伤心,他抬手抚上她脸颊,缓缓落在下巴处,嗓音低哑:“上一世我为你而死,这一世我为你而活,你若觉对不住我,便好好待在我身边,与我……长命百岁。”
陆菀菀哭着笑了:“我们必然白头。”
谢宴西轻柔地给她擦了眼泪,这才道:“我还要进宫,今夜难眠,你早些睡。”
陆菀菀拽住他衣襟,半晌才松开,点了点头。
谢宴西眼中浮起笑意,低头在她额间落下一吻,这才上马离开。
厅堂那边,陆太傅也知道了镇国将军伏诛的消息,连忙叫管家备马车,跟在谢宴西身后匆匆进宫了。
此时的乾清宫灯火通明。
陆太傅进门时,李阁老几人已经在了。
看到软榻上面无血色的皇后,他惊了一瞬:“皇后娘娘也遭了反贼毒手?”
成风解释道:“反贼用皇后娘娘要挟我等,但皇后娘娘大义,宁死不屈,撞去反贼剑上,幸而太医救治及时,保下一命。”
“那太后娘娘呢?”陆太傅急忙追问。
“太后娘娘安然无恙,太傅放心。”
太后的辈分摆在那,只要她不主动站队,谁上位都得供着她。
陆太傅这才松了口气,连赞皇后大义之举,在皇宫被快速清扫后,皇后也被挪回了鸾凤宫。
等重臣都到齐后,永光帝便说了对反贼的处置,以及后续事宜——
“近因国事积弊,时局骤变,四海鼎沸,朕重病在身,不忍涂炭生灵,更恐负列圣之重托,天命攸归,民望所系,着由宸王继统,克承大位,凡在京外文武臣工,当各安职守,保境安民。”
打从他说第一句话开始,众人就心中震惊。
他们猜到谢宴西会是最后的赢家,却没想到这么快,而永光帝竟也放权放得这么利索。
在他话音落下后,祝尚书率先痛哭出声:“皇上……何苦如此啊……”
他跟死了爹妈似的伤心,哭得永光帝脸色微青。
他还没驾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