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素馨记得，孙卫国退休那天请了全家人吃饭，唯独没叫她这个糟老婆子。
吃完饭之后，周云霞才想起她这个妈，打包了半只吃剩的鸡给她，还非得说是特意给她准备的鸡汤。
后来有一次，孙明说漏了嘴，许素馨才知道孙卫国那天就是故意不叫她的。
“妈，我知道你疼我也疼小明小辉，你指定舍不得我们跟着卫国过苦日子，你就帮帮我们吧。”
周云霞的声音将许素馨的思绪拉回了现实，她低头看向趴在自己腿上哭得伤心的周云霞。
虽说周云霞此刻有表演的成分在，但她眼中的焦急却做不了伪，难不成孙卫国真的要被开除了？
“有什么话站起来说，哭哭啼啼的，叫大伙儿听了像什么样子？”许素馨一把将周云霞拽了起来。
周云霞抹了抹眼角孤零零的几滴泪水：“妈，卫国家的情况你也知道，他爸妈的心思全都放在了他大哥一家身上，我们实在是没法子了才来找的你。”
“你借我们六百块钱吧，给卫国好好走走关系，他的工作一定能保住。”
许素馨没想到，周云霞竟然脸这么大，一开口就要向自己借六百块。这么多钱，都够在一些小厂里面买个岗位了。
她是吃饱了撑的，才会答应周云霞。
许素馨不说话，周云霞看了看身后的孙卫国，又嚎了起来。
“妈，小明还在上小学，小辉马上明年也要读书了，要是卫国的工作没了，我们一家真的活不下去了。”
“小明小辉那么聪明，一定是考大学的苗子。妈你那么疼他们俩，一定舍不得不让他们读书。只要这次保住了卫国的工作，等小明小辉长大，我一定让他们好好报答你。”
一听周云霞又拿两个孩子说事，许素馨就头疼。
“行了，小明小辉是你俩的孩子，又不是我生的，我这个当妈的把你拉扯大就已经够不容易了。儿孙自有儿孙福，你们俩的事我管不了。”
“妈，你咋能这样狠心呢！”周云霞没想到许素馨会这么斩钉截铁地拒绝，她红着脸盯着许素馨，仿佛许素馨说了什么天怒人怨的话一般。
许素馨拿起桌边的水杯，不紧不慢地喝了口水：“之前你大哥大嫂来找我说小宝去市里念书的事，我也一样没有掏钱，这孩子是你们自个儿生的，能生你们也自然能养。”
“当年我一个人拉扯你们兄妹五个，也没想过去找你爷爷奶奶老两口哭穷要钱。”
周云霞一点儿都不相信许素馨的话，她虽然喜欢小明小辉这两个外孙子，但最疼的还是周小宝这个宝贝大孙子。
周小宝要去市里念书，许素馨这个当奶奶的咋可能一分钱都不掏。
再说了，就算她妈真的舍得周小宝，嫂子王美婷也不是什么善茬，她妈不吐点钱出来，她能善罢甘休？
她估计，她妈也就是嘴上说说，好骗过她和孙卫国。
“妈，你哄鬼呢，小宝去市里念书，你要是一分钱都没给，我不姓周跟你姓许。”
许素馨嗤笑一声：“我可不要，你跟着你男人姓孙得了。你要是不相信，现在就去找周云刚和王美婷问问，我不拦着你。”
“不过，你要是非要要这六百块钱，也不是不行……”
许素馨话还没说完，周云霞眼睛就亮了。
“妈，我就知道你最疼我了，只要你愿意借钱给我们，让我和卫国干啥都行。”
许素馨放下手中的水杯：“也没啥大事，非要借的话，你们就写张借条，写上多少利息，最晚啥会儿还钱就行，咱们去找街道做个见证。”
“妈，你别是掉钱眼里了吧，咱们都是一家人，问你借点钱你还要收利息？要不是你不愿意借钱给我和卫国打谷机，这六百块钱我们早就赚到了，哪里还用得着找你借。”
周云霞一脸气愤地盯着许素馨。
她实在是想不明白，她妈之前是个多好的人，不管发生啥事儿，都先紧着他们这群儿女来，怎么她爸一死，她妈就像是变了个人一样。
就算爸下葬那天卫国没来，他们歉也道了，钱也给了，她妈总不至于记仇到现在吧？
闻言，许素馨才明白，为什么上辈子孙卫国厂子的效益不行，他和周云霞却没有来找自己吸血。
上辈子，她贴钱给周云霞买了份工作，又借钱给孙卫国买了个二手打谷机。
有打谷机在，他们短时间虽然赚不到六百块钱，但也足以让孙家那偏心的老两口拿钱出来帮忙了。
想明白这些，许素馨嘴角扬起一个微笑。
“我咋知道你公公婆婆没给你们掏钱买打谷机，不是我说你啊孙卫国，你爸妈这事做得是真不地道。”
“不过你找的那个朋友也不靠谱，二手打谷机根本就没有你说的那么贵，你别是被人家坑了吧？”
明明是关心的话，孙卫国却从里面听出了嘲讽。
偏偏他还不知道怎么反驳，买二手打谷机的事他和爸妈提过，可老两口根本不听他的，有那个钱他们宁愿贴补给大哥一家，也不可能拿出来让他搏一搏。
周云霞才不管这些，她直接挡在孙卫国前面。
“妈，你就别说卫国了，我一结婚你就知道他爸妈是啥人，上次你让我们回去找他爸妈要钱，不就是存心不想帮我们俩嘛。”
“你不想帮也就算了，竟然还偷偷给大舅他们一家买了个打谷机！”
周云霞越说越气，恨不得和许素馨理论个是非对错。
许素馨却只觉得好笑：“云霞，妈劝你一句话，别对别人的钱包太有占有欲，哪怕那个人是你妈。”
“我花我自己的钱，愿意买啥就买啥，你要是不服气就应该自个儿多挣钱，而不是在这儿和我叭叭个没完没了。”
虽然知道自己这话说了等于没说，但许素馨还是忍不住提醒周云霞两句，有这个功夫磨她帮孙卫国，她还不如给先自己找个工作。
哪怕是打零工，也比事事都指望着孙卫国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