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或远远看着眼前的情景,眸中泛起一抹血红,杀意顿时在心中弥漫开来。
他手中的刀瞬间出鞘,刀鞘被他狠掷出去,打在就要掌掴林岁安的那个回鹘人后脑勺上。
刀鞘是由硬木与铜片铸成,砸在那人后脑勺上,那回鹘人连回头看一眼都未来得及,便栽倒在地。
其余的回鹘人回头看去,只见一人一马,策马扬刀向他们冲来。
电光石火之间,两个回鹘人已经被砍翻在地。
温热的血喷洒在林岁安脸上,腥臭中带着一股铁锈味儿。
原本见主家被擒,纷纷束手就擒的护卫在回鹘人愣神的一瞬奋起反抗。
好几个护卫趁机捡起自己的刀,劈刀往那些回鹘人身上砍去。
青锋与墨刃本已受重伤,见林岁安被那些回鹘人抓住心如死灰。
此时瞧见许或策马前来,一瞬间将几个回鹘人砍翻在地,二人本被押着跪在地上,趁机挣脱桎梏,玩命往林岁安身边扑来,与林岁安身旁不远的两个回鹘人缠斗在一起。
林岁安抹了把溅在脸颊上的鲜血,睁眼看去。
便见许或趁着顿时混乱的场面,策马到她身前。
此处被马车和镖队倾倒的货物堵住。
许或又砍倒两人,趁机调转马头。
“手给我。”
林岁安只觉得自己飞身而起,转眼便坐在了许或身前。
“你来控马,先回府城。”
许或将缰绳交给她,自己便专心对付那些贼匪。
这些回鹘人是靠着细作潜入洮河准备刺杀许或的士兵,同时,也做好了有来无回的准备。
他们打起来毫不惜命,又杀人经验丰富,刀刀都往要害去。
敌众我寡,许或既要护着林岁安,又要策马,又要御敌,且四面八方都是敌人。
他即便身手再好,也双拳难敌四手。
林岁安接过缰绳,手上一抖,身子微微前俯,眼睛寻着空处,想策马冲出包围,往府城方向去。
马上无鞍,又载着两个人。好在这马本是战马,上过战场,见过世面。即便眼前腥风血雨,也并未受到惊吓。
林岁安顾不了其它,只想着要冲出去。
敌人人多势众,还都是上过战场的精兵。
而自己这边能打的已经没有几人。
若是再胶着下去,双拳难敌四手,说不定许或也要搭进去。
逃,她们必须逃。
她脑中只有这一个念头。
只要杀出一条路来,冲出去,这些人便不敢往府城追。
先前与林岁安用恒国官话交流的回鹘人大喊一声,那些回鹘匪徒便放弃与别的护卫纠缠,皆向着林岁安与许或冲来。
刀刀砍向马腿、马身。
想将二人摔下马来。
马儿腿上受了伤,瞬间狂躁,在人群中横冲直撞,狂奔起来。
它似要踩死伤它的人,也想将身上的累赘甩下去。
“抓紧了。”许或声音低沉,挥刀便用力拍在马屁股上。
林岁安俯身抱住马脖子,两人一马,借着马儿狂躁的瞬间,冲出包围,向着府城狂奔而去。
耳边都是风声,和自己如鼓擂的心跳声,林岁安隐隐听见,不知谁在惊呼:“小心。”
她无暇顾及,头也不回。
汗水顺着眼角流进眼睛里,马蹄溅起的风沙糊在脸上,林岁安只觉得自己眼睛都有些睁不开。
她跑出去好大一段路,马儿速度渐渐慢了下来。身后许或抱在她腰间的手也松了些。
她不敢回头,她不知晓那些人有没有追来,仍旧控制着马往前跑。
路上应是被重车压出了一道坑,马的前蹄踩了进去,一个不稳,连人带马都往前摔去。
林岁安闭上眼,准备迎接摔落在地的疼痛。
腰间那只原本松开了些的手倏然收紧,将她护在怀中。
她与许或一同摔在地上。
她喘着粗气,躺在许或手臂上缓了半晌。
许或护着她,帮她卸了力,她没有受伤。
她费力往逃出来的路看了眼,没人追来。她想,她现在应当安全了。
“许或,我们安全了。”林岁安松了口气,轻声道。只希望,那些回鹘人顾忌着自己的性命,要迅速离开,兜儿她们,能因此活下来。
而身后的许或却没有丝毫动静。
她搭在他腿上的手触摸到一股湿意。
她抬手看了眼。
夏日阳光刺眼,手上明晃晃的红刺得她眼睛生疼。
她慌忙往身后看去,只见许或侧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许或,你怎么了?”林岁安有些无措地往他身上看去。
才发现,他背上中了两支箭,腿上还有一处刀伤,正血流不止。
可是一路上,他一声不吭,她连他受伤了都不知晓。
“许或,你醒醒。”林岁安声音嘶哑。
她不敢随意摇晃他,更不敢去碰他背上的箭矢,只轻轻拍了拍他的脸。
许或一动不动,好似死了般。
林岁安心中瞬间升起一股慌乱。
即便是当年宣王谋反,林岁安带着老夫人与陶妈妈逃命时,她都未曾如此惊慌。
许或他不是身手极好么?这些年,他从不懈怠,早晚都要练半个时辰武艺。
他刚刚骑马而来,将手伸给她时好似带着光,那一瞬间,她心跳得格外快。
她没想到,他会第一个来,第一个孤身前来。
刚刚在城门分别时,他还说回鹘在洮河的细作有了些眉目,已经全权交由祝大人细查,他马上就要启程去边疆。
与她所行,方向相反。
再见,最少都要数月后。
林岁安的护卫和那些镖师哪里能跟那些上过战场,杀人如麻的回鹘人相比。
回鹘的贼匪有好几十人,许或来之前,回鹘只死了几人,伤了十几人受。
许或护着她,杀出重围本就不易,谁知晓,那乱石坡上还埋伏着几名弓箭手。
天上好似下雨了......
许或只觉得一滴滴雨水落在自己脸上。
他艰难睁开眼,抬眸看去,只见林岁安跪坐在他身旁,大滴大滴的眼泪砸在他脸上。
“别哭。”他抬起手,想将她脸上的泪水擦去。
他从未见她哭过。
现在,她为了自己哭得伤心又无措。
他不知该心疼,还是该欢喜。
见许或醒了,林岁安忙握住他的手。
“你坚持住,我去喊人。对,我去喊人。”林岁安手脚发软地从地上爬起来。
踉踉跄跄就要往府城跑去。
刚走出几步,便见迎面走来一个熟人。
“张漏子,张漏子。”林岁安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