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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天书吧 > 历史军事 > 算鼎三国:玄镜红颜录 > 第779章 百战之兵,割裂之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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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9章 百战之兵,割裂之忧

晨曦,如同最淡的墨痕,刚刚在东方天际晕开一抹浅灰。汉中南郑城外的空气里,依旧带着早春独有的、沁入骨髓的寒意。连绵的阴雨终于在昨日停歇,潮湿的泥土气息混杂着战马的腥膻与草料的清香,构成了一座巨大军营在黎明时分最独特的味道。我站在骑兵大营最高处的一座了望塔上,双手扶着冰冷的木质栏杆,任凭带着水汽的晨风吹拂着我的面颊。身旁的徐庶为我披上了一件厚实的狐裘大氅,轻声道:“主公,风大,当心寒气入体。”我微微颔首,目光却没有离开下方那片广阔得如同深色画布般的营地。阳平关的大捷,以及随后对马超的正式收服,让我的声望在汉中达到了顶峰。连日来,南郑城内外的欢庆与酒宴从未停歇,百姓们奔走相告,商贾们额手称庆,仿佛笼罩在汉中上空多年的战争阴云已经彻底消散。但只有我和徐庶这样的少数人知道,狂欢的背后,是岌岌可危的空虚。真正的挑战,不是在战场上击败一个张合,而是在胜利之后,如何将这些来之不易的“战利品”——尤其是人,真正地消化、吸收,变成我们自己坚不可摧的筋骨。眼前的骑兵大营,就是这挑战中最棘手,也最关键的一环。随着我的目光缓缓扫过,这片巨大的营地被一条无形的线,清晰地分割成了截然不同的两个世界。在营地的东侧,是孙尚香一手带出来的“锦帆卫”骑兵部队。此刻,他们已经集结完毕,数百名骑士组成的方阵,如同一块被精确切割过的巨大黑曜石,静静地矗立在演武场上。队列笔直如线,每一匹战马与相邻同伴的间距,都仿佛用尺子量过一般分毫不差。骑士们端坐在马背上,身姿挺拔,面无表情,冰冷的铁盔下,只露出一双双沉静而专注的眼睛。他们的甲胄和马具都擦拭得锃亮,在初升的微光中,反射着一片片冰冷而规律的金属光泽。没有喧哗,没有交谈,甚至连战马都显得异常安静,只是偶尔打个响鼻,喷出一团白色的热气。他们就像一群沉默的钢铁雕塑,充满了纪律性的美感。“尚香带兵,深得江东练兵之精髓,”徐庶在我身旁低声赞叹,“令行禁止,整齐划一。这样的军队,一旦投入战场,便是一架最精密的杀人机器,每一个环节都不会出错。”我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这支“锦帆卫”,是我早期最重要的依仗。他们每一个人都经过严格的筛选和训练,忠诚可靠,纪律严明。他们懂得如何利用阵型的力量,懂得如何协同作战,懂得如何将个人的勇武,最大限度地融入到集体的力量之中。他们的骄傲,是刻在骨子里的集体荣誉感。然而,我的目光越过那条无形的分割线,投向营地的西侧时,画风却猛然一变。那边,是属于马超带来的西凉旧部的区域。如果说东边是寂静的深潭,那西边就是一片喧嚣的怒海。天色刚亮,那里早已是人声鼎沸,热火朝天。没有整齐的队列,没有统一的号令,骑士们三五成群地散布在各处。有的在疯狂地策马奔驰,练习着各种匪夷所思的马术技巧,比如在全速冲锋中俯身拾起地上的兵刃,或是与同伴互相追逐,用骑枪的末端巧妙地挑飞对方头上的布巾;有的则赤着古铜色的上身,在寒风中发出野兽般的咆哮,互相角力、摔跤,磨炼着最原始的肉体力量;更多的,则是聚在一起,大声地吹嘘着昨夜的酒量,或是用粗豪的西凉方言,点评着过往的某场血战。他们的战马,也和主人一样桀骜不驯。那些来自西凉的优良马匹,神骏异常,肌肉贲张,此刻正不断地刨着蹄子,仰头发出阵阵高亢的嘶鸣,仿佛随时都渴望着冲上战场,将敌人撕成碎片。他们的骄傲,写在脸上,露在牙缝里。那是一种源于血脉、源于无数次生死搏杀中淬炼出的、对个人武力的绝对自信。他们每一个人,都是一头嗜血的孤狼,勇猛、顽强,拥有着惊人的生存能力和破坏力。“而孟起的这支部队,”徐庶的语气中带着一丝复杂,“则是草原上最凶悍的狼群。他们不需要纪律,只需要一个足够强大的头狼。只要头狼一声令下,他们便会用最野蛮、最直接的方式,摧毁眼前的一切。”话音未落,一个小小的插曲,便将这两种截然不同的风格,以一种极为刺眼的方式,呈现在了我们面前。一名西凉骑士,似乎是为了向同伴炫耀自己的骑术,纵马狂奔,在演武场边缘划出一道巨大的弧线。他的路线,恰好擦过了“锦帆卫”方阵的侧翼。高速奔驰的战马带起一阵狂风,卷起地上的尘土与草屑,劈头盖脸地打在了队列最外围几名“锦帆卫”骑士的身上。那几名“锦帆卫”骑士的身形纹丝不动,仿佛被风沙侵扰的只是几尊雕像。他们没有回头,没有怒骂,甚至连眼神都没有一丝波动。但他们周围的同伴,却不约而同地,将冰冷的目光,如同利箭一般,齐刷刷地射向了那名西凉骑士。那是一种无声的、集体的谴责。充满了被冒犯的愤怒,和对这种“无组织、无纪律”行为的极度鄙夷。而那名闯祸的西凉骑士,非但没有丝毫歉意,反而在马背上放肆地大笑起来。他勒住缰绳,让战马人立而起,发出一声响亮的嘶鸣,然后对着“锦召卫”的方向,吹了一声轻蔑的口哨,那神情,仿佛在嘲笑一群不敢还口的木头桩子。“嗷——!”他身后的西凉同伴们,立刻爆发出了一阵更加响亮的哄笑和喝彩声,充满了原始的、野性的挑衅意味。了望塔上,我的眉头瞬间拧成了一个疙瘩。徐庶脸上的赞叹之色早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深深的忧虑:“主公,您看到了。这就是问题所在。锦帆卫视纪律为生命,而西凉兵视个人勇武为荣耀。他们彼此看不上对方。锦帆卫觉得西凉兵是一群没有规矩的野人,而西凉兵则觉得锦帆卫是一群循规蹈矩的绵羊。这种割裂,已经深入骨髓。若是强行捏合,恐怕……”他没有说下去,但我完全明白他的意思。恐怕不但无法融合,反而会激化矛盾,甚至在军中引发内斗。我沉默了。这比我想象的还要严重。孙尚香的“锦帆卫”,是我军纪律的标杆,是我理想中军队“现代化”的基石。马超的西凉铁骑,则是我手中最锋利、最具破坏力的“攻坚利刃”。他们任何一方,都是我未来争霸天下的宝贵财富。可现在,这两块瑰宝,却如同水火一般,互不相容。我的脑海中浮现出一个画面:一柄绝世神兵。孙尚香的“锦帆卫”是那坚韧而厚重的刀背,是神兵的根基与骨架,能承受最猛烈的撞击;而马超的西凉铁骑,则是那锋锐无匹、寒光闪烁的刀刃,是神兵的灵魂与锋芒,能撕裂最坚固的铠甲。只有刀背与刀刃完美地熔铸在一起,才能成就一柄真正的“神兵”。可现在,刀背是刀背,刀刃是刀刃。它们被随意地丢在一起,非但无法合力,反而因为各自的骄傲,在互相摩擦、损耗。“元直,”我深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气,声音里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决断,“这块铁,必须锻打。这盆水火,必须交融。我需要的,不是两支风格迥异的骑兵,而是一支,也是唯一一支,能够摧城拔寨、纵横天下的无敌铁骑!”徐庶看着我坚定的侧脸,眼中的忧虑渐渐被一种了然所取代。他知道,我已经下定了决心。“主公,此事……难如登天。”他叹了口气。“我知道。”我的目光,缓缓从下方两个泾渭分明的军营上移开,望向了更遥远的、被群山笼罩的北方。在那里,是曹操。是那支席卷了整个中原的虎狼之师。与他们相比,我这点家底,还太过弱小,也太过分裂。“但我们没有时间了。”我一字一顿地说道,“曹操不会给我们慢慢磨合的时间,刘备也不会。我必须在最短的时间内,将我手中所有的力量,拧成一股绳,攥成一个拳头!”“一个……足以砸开关中大门的铁拳!”了望塔上,风声呼啸。我的大氅在风中猎猎作响。我知道,想要锻造这柄绝世神兵,我需要一个最高明的铁匠。一个既懂得“刀刃”之锋利,又敬畏“刀背”之坚韧,并且有足够威望和手腕,能将二者用烈火与重锤,强行熔铸在一起的人。而这个人选,普天之下,只有一个。我的嘴角,逸出一丝冷硬的笑容。看来,是时候,让那头刚刚归顺的西凉猛狮,真正开始亮出他的獠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