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想着，裴柚也就问了出来。
却见周荣似乎是有难言之隐，只说，“小姐到了宫中就知道了。”
听了个哑谜，裴柚也不恼，只是点点头，乖乖坐在位置上。
周荣也已经有了年纪，见到裴柚如此反应，也是明白了为何当初张丞相对这位徒弟满口赞扬，恨不能捧在手心，对自己主子却没那样好脾气。
毕竟乖乖软软的小姑娘，还是一个冷着脸不会说话的半大小子，偏向简直是一目了然的。
车帘被放下，马车中光线微微暗下来，裴柚随手挑起来一点窗帘。
一辆马车从狭窄的巷道之中驶出，窗帘晃动之间，裴柚似乎看到一双绿色的眼睛一晃而过。
很漂亮，像是上好的翡翠。
但是这样的异域风情，是中原所没有的，裴柚心思一瞬间百转千回，大祁与北夷可不是能坐下来好好说话的主儿，从不允许双方互通。
西维公主这是去哪里了？裴柚想起来西维公主可能就是梦中的江司年喊得那个苏苏，就有些耿耿于怀。
刚想给隐匿在暗处的飞云卫打个信号，让人去查一查，却突然想起来，自从自己跟江司年大吵一架之后，身边一直在暗处跟着自己的暗卫，似乎一瞬间就消失了......
江司年也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再也没有出现在自己面前。
裴柚咬住下唇，心中的不安在逐渐放大，江司年消失是十几年来从未有过的。她本以为没有江司年，自己也不会怎样。
但是真到这时，裴柚却发现自己心中像是缺失了一块什么，空落落的让人无法忽视......
裴柚出神的状态一直持续到见到岑冉辰。
岑冉辰授课时从来不穿官袍，如今深紫色的官袍加身，清俊的眉眼抬起头来的那一刻，属于丞相的威压席卷而来。
周荣毕竟不是宫中人，遂进了宫后就由宫女引着裴柚来找岑冉辰。
看到岑冉辰颇为吓人的目光，小宫女脚都僵在了原地，身子止不住地发抖。
余光中却看见站在自己斜前方的裴小姐，像是一点都没有感觉到似的，神态如常地就走了进去。
更恐怖的是刚还眉心紧皱的丞相大人，在目光触及到进门来的裴柚之时，神色居然柔和了下来。
裴柚进门来看到岑冉辰桌上还摆放着许多卷纸，像是在研究什么。裴柚想起来外面挂的匾额上，写的是翰林院三个大字。
想来这是为了丞相查案，特地辟出来了一个临时的办公地。
岑冉辰抬手阻止了裴柚行礼的动作，让人在自己面前坐下。
裴柚不知道岑冉辰找自己来是为了什么，看向岑冉辰的眼神有些疑惑不解。
看到人这副神态，岑冉辰斟酌开口，“民间传的消息想来你已经知道......”
原来只是为了说这档子事情吗？裴柚松了一口气。
“夫子放心，我不会骄傲的，一定会继续努力。”
话音落，裴柚却发现面前人的表情似乎有点奇怪，一时之间摸不清楚丞相的意思。
难不成传到她手上的消息是假的？其实第一甲不是她的，只是想让她在丞相面前出个大仇？心思乱飞之际，裴柚选择了最不自我折磨的方式。
“还是说第一甲其实不是我？”
岑冉辰只是想告诉裴柚，不必介怀市井中人对她的贬低与伤害，却没想到裴柚压根就没有关心这个方面。
岑冉辰一时有些语塞，难得感觉自己说了些废话，于是握拳抵在唇边轻声咳了咳。
“第一甲是你的。”
市井传言不是最可怕的，可怕的是皇宫当中居然还有信息泄露出去，所以承元帝大怒，将彻查令给了岑冉辰。
这活儿来的又快又急，岑冉辰几乎是一晚上都没有合眼，如今神色疲惫，脸色也是苍白。
裴柚看到人弱不经风的消瘦模样，一时之间有些发愣，狐疑的目光看向坐在书案里侧的岑冉辰。
“丞相大人马车中的熏香实在好闻，不知道是在哪里买的？”
直接问不行，裴柚弯了弯唇露出来两个乖巧的梨涡，那她旁敲侧击一下不就行了？
这位岑丞相、夫子，总是给裴柚一种很熟悉的感觉。无论是上课时的神态，还是他手上有张叔自持股本的蓝皮书，再到今天这再度出现的熟悉感......
岑冉辰捏着桌上纸张的手指微微用力，抬起眼眸，清雅的脸上是十分明显的错愕。
他向站在门边的侍从摆了摆手，屋中人就尽数退了出去，顺便还带上了屋门。
对上裴柚那双不明所以的杏仁眸，岑冉辰心中不可置信的猜测逐渐落地，化为现实。
“小师姐，不记得我了？”
裴柚听到这个称呼，如遭雷劈地立在原地。
不是、等一下！
裴柚在脑海中捋了一遍，真的从自己陈杂的记忆碎片里面，翻到了一点好像是岑冉辰的影子。
“你是当初围着王姨转的那个小跟屁虫！”
裴柚一双眸子因为惊讶而瞪得有些圆润，像是一只受惊的猫儿。
岑冉辰年少成名，继承张丞相的衣钵，就算是在一板砖掉下去砸死三个官员的京城，都是人人敬仰的人物，倒是再也没有被人指着鼻子骂小跟屁虫的经历了。
裴柚后知后觉得感觉出来不对，不好意思地收回了伸出去的手指头。
她只是没想到那个突然出现在山上，又突然消失的小师弟会是面前这个......
裴柚抬眼看到岑冉辰一身官袍的严肃模样，脑海里却还是他红着眼求王姨教他音律的模样。
“是我......”岑冉辰深吸一口气，点头应了下来。
毕竟是真的小师姐，身份上天生就比自己高上一级，打不得骂不得，还能怎么样呢？
身份被揭穿，裴柚一时间不知道自己是该轻松还是该紧张。
轻松是因为岑冉辰居然是自己的师弟诶！即使这个师弟比自己的年纪还要大，裴柚不安地咬住下唇。
她想到当年小小的自己只到面前这个小师弟的腰部，却整天大呼小叫让人叫自己小师姐的模样，就觉得命不久矣。
都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现在岑冉辰是真的发达了，就算真的想要对她做什么，也没人拦得住他......
岑冉辰抬手揉眉，就见面前的小师姐忽然站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