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那天,陈景时起了个大早。
他没忘乐昭的生日,但她计划了去马尔代夫的旅行,昨晚收拾东西到半夜,现在实在不忍心叫醒她。
在她额头上轻轻的亲了两下,他小心翼翼地起身,又拿过礼物放在床头。
是上个月就拍下的钻石项链。
她当时随口夸了句漂亮,无意间撇见下面的起拍价,又咂舌老天不公,美丽的东西价格居然如此丑陋。
但晚上逛街的时候,她看中了一条高定长裙,又无意间提起,应该会跟那条项链很配。
陈景时瞬间就懂了。
她是喜欢的。
于是那趟出差,他临时拐了个弯,晚回去了半天,拍下了那条镶着海蓝宝石的钻石项链。
除此之外,还有她想要的限量款包包,香水,买了也不会骑的山地车,和小时的超级亲子装等等……
各种礼物堆满了院子,都等着她旅行回来拆。
乐昭睡得香甜,毫不知情。
临走前又亲了她几口,看她皱着眉快醒了,陈景时才匆匆拿起外套出了门。
“……”
冬风寒涩,今天是回陈家老宅的日子。
步入大厅时,陈家的老太太陈止兰和陈严霆已经坐在了餐桌上,大家都没说话,桌上的空气凝重。
陈景时保持着最后的礼貌,淡淡道:“奶奶,父亲。”
两人看过来,都没说话,陈严霆冷哼了一声,旁若无人地拿起一根雪茄点上。
过了会儿,保姆端上了饭菜,陈止兰抿了口茶,终于看向陈景时,开口问:“和柳氏的合并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他毫不犹豫,“我拒绝了。”
陈止兰瞬间皱起了眉:“为了那个女人?”
陈景时放下刀叉,神色认真地看过去。
“那是我太太。”
“已经一年了,你还没有玩儿够吗?”陈严霆不屑地看过去:“柳氏早就想和我们联姻了,不就是离个婚的事儿,你要舍不得那个女人,养在外面不就得了?”
饭桌上一阵安静,大家都似乎默认了他这个提议,陈景时微微吸气,擦了擦嘴,冷漠回怼。
“父亲,我不是你,没有不忠的爱好。”
“你!你他妈说什么!”
陈严霆瞬间暴怒,一拍桌子站了起来,“你知不知道拒绝柳氏会给集团带来多大的损失?你能负起这个责任吗?!”
“我能。”
“你能?你凭什么说得这么有底气?”
“就凭现在掌握陈氏集团的人,是我。”陈景时说完站起来,平静地说了句“我吃好了”,就头也不回地就往外走。
三人本就针锋相对,该说的都说完了,他也没有留下来的必要了。
身后的陈止兰黑着脸,一言不发,一旁的陈严霆却气得摔了杯子:“那又怎么样?我告诉你,你身上的一切东西都是陈家的,哪怕你死了,也要给我还回来!!”
外面下起了雪,陈景时脚步微顿,站了好一会儿,才坐回车里。
一旁的陈秘书递过来一份资料。
“陈总,查过了。”
“上次刹车的事儿,跟陈家这几位没什么关系,但是高层那边的人还在排查中。”
“嗯。”
陈景时点点头,“上次我说股票基金的事情办好了吗?”
“办好了,都是以太太的名义做的,不会受任何人影响,还有除了陈氏以外,其余几家公司的股份也都转交到了太太名下。”
陈景时点点头,疲倦地阖了阖眼。
就像陈严霆说的,他能走到今天这一步,离不开陈家,所有的权利和地位,以及财产,也很有可能被他们以各种名义侵占。
但给她的这些钱,都是属于他个人的。
虽然没有那么多,但也足以保证她后半生衣食无忧。
一旦陈家出现变故,或者他被针对,起码她自己也会有保障。
刹车出现问题这件事情,让他不得不防。
这些事情也都在秘密进行当中,陈止兰不知道,陈氏的律师也不知道,甚至就连她自己也不知道。
陈秘书启动车子,侧头看他。
“陈总,我们回家?”
“不。”陈景时看了眼时间,这会儿她应该刚醒,准备去机场了。
他想了会儿,“去商业街。”
车子缓缓驶到一处刚开发好的楼盘,一些商家已经开始进行装修,刚进去的几家店,也都刷上了粉色的围墙。
这才是给她真正的生日礼物。
她经常说自己在家无聊,觉得自己被娇养坏了,是不是也应该出去上班。
陈景时也同意,可她又纠结,是开一家宠物店,还是花店?还是咖啡店?
所以他买下了三个店铺。
都试一试,才知道最喜欢哪个。
原本是要等她回来,亲自打开这扇门的。
陈景时站在车边看了一会儿,心中却总有一丝不安,交代陈秘书在这里等候,然后起身走了进去。
年末的雪来得又急又快,天空阴沉,映衬着雪花像是灰烬一样不断落下。
而爆炸,就发生在那一瞬间。
巨大的火光冲破天际,融化了周围的雪花,陈秘书眼睁睁看着火焰从粉色的房间里喷涌而出,就连停在一旁的车辆也被冲击掀翻。
“陈总!”
他甚至来不及往里冲,就跟着晕了过去。
“……”
接到电话时,乐昭刚到机场。
电话那头的人自称是陈家的律师,来来回回重复了好几遍,她依旧是一脸茫然。
“你……在开玩笑吗?”
“陈太太,我真的没有再开玩笑,陈总出了意外,已经抢救无效去世了,目前陈家的人在……”
手机“啪嗒”一声掉落,后面的字乐昭一个字都听不清了。
她脑袋里一片空白,没有震惊也没有悲伤,只是一种漫无边际的空洞,什么都想不到。
站了好一会儿,直到头顶的播报开始催促着登机。
她终于动了动身子,弯腰捡起手机,然后挪着步子往外走,脸上的神情自始至终都是淡淡的,好像丝毫没有听到刚才电话里的内容。
走到外面,乐昭又站了一会儿,然后迟钝地抬了抬头。
啊,下雪了。
今年的最后一场雪。
她该去哪来着?
忘记了,那就回家吧。
该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