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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朝那些事6《不孝之人的下场》

咱这故事,要从元朝大德年间说起。东平府辖下有个李家庄,庄里百十来户人家,世代靠种旱田为生。村西头有座三间土坯房,檐角挂着串风干的玉米,门框被年月啃得发白,屋里住着个苦命人——王刘氏。男人李老二八年前进山打柴,被滚石砸断了腿,拖了半年便咽了气,撇下她和刚满五岁的儿子狗儿。

狗儿小时候生得虎头虎脑,尤其一双眼睛像浸了山泉,亮晶晶的。王刘氏疼他疼得入骨,自己啃窝头咽菜汤,也要把白面糊糊喂给儿子。村里张婶常说:“他刘嫂子,孩子惯不得,将来要吃亏的。”王刘氏却只是笑,用补丁摞补丁的袖口擦擦手:“他爹走得早,孩子没个靠山,娘不疼他谁疼?”

那年麦收,七岁的狗儿跟着大人去拾麦穗,见隔壁虎娃兜里揣着块芝麻糖,扭头就把自己竹筐里的麦穗全倒给了虎娃。王刘氏收工回来,看着空荡荡的筐子,刚要开口,狗儿却扑进她怀里:“娘,糖可甜了,比咱家的窝头好吃一百倍。”女人到嘴边的责备化作一声叹息,第二日竟把陪嫁的银簪子当了,换了二两半的芝麻糖。

村里东头有棵老槐树,树干中空能藏人。狗儿十岁那年,偷了王财主家的青瓜,被护院追得满村跑,最后躲进树洞里。王刘氏得知后,揣着刚蒸的菜团子去给护院赔罪,回来时膝盖上沾着土,裤脚还撕了道口子。狗儿躲在灶台后不敢出声,却见娘蹲下身,用沾着草屑的手给他擦脸:“下次想吃瓜,跟娘说,别再偷了。”

光阴如梭,狗儿长到十八,生得五大三粗,却整日跟着村里的二流子赌钱遛鸟。王刘氏求了媒人二十回,总算给说上一门亲,女方是邻村赵屠户的闺女秀兰。秀兰进门那日,王刘氏把压箱底的红绸子给她做了盖头,自己穿的青布衫洗得泛白,袖口还补着三年前的补丁。

新媳妇进门头三个月,倒也相安无事。可等秀兰发现婆婆的箱底只有几件破衣裳,连件像样的首饰都没有,脸色就渐渐冷了。腊月二十三祭灶,王刘氏蒸了锅白面馍,秀兰把最大的两个塞给狗儿,自己咬了个中等的,剩下的麸子馍推给婆婆:“娘,您岁数大了,吃点粗粮好消化。”狗儿头也不抬,啃着馍含糊道:“媳妇说得对,娘你就吃那个吧。”

转年开春,秀兰吵着要分家。三间房本就窄小,狗儿竟真的在柴房给娘支了张木板床,屋顶漏瓦,春风卷着沙土往屋里灌。王刘氏每日天不亮就起来扫院子、喂鸡鸭,做好早饭还要给儿子儿媳端上桌,自己蹲在灶前啃冷硬的窝头。有回张婶来看她,见她棉袄破得露出棉絮,忍不住抹泪:“他刘嫂子,你这是图个啥?”王刘氏往灶里添把柴,火光映着她眼角的皱纹:“娃成家了,总得让小两口过得顺溜些。”

大德七年的冬天格外冷,河面结的冰能踩住人。王刘氏在河边洗衣裳,手冻得通红,突然一阵眩晕,栽进了雪堆里。多亏路过的张婶看见,喊来几个乡亲抬回了家。她发着高热,昏昏沉沉间听见秀兰在隔壁骂:“老不死的,净给人添乱,药钱又得花不少。”狗儿的声音含混不清:“要不……别请郎中了,挺挺就过去了。”

张婶气得跺脚,自己垫钱请了郎中。王刘氏在床上躺了半个月,狗儿只来看过三回,每次都是站在门口问:“娘,你啥时候能起来做饭?鸡都没人喂了。”秀兰更是连屋门都不进,每日把冷粥冷菜往床头一放,转身就走。临过年那几日,王刘氏瘦得脱了形,眼窝深陷,握着张婶的手直念叨:“劳烦你帮我看看狗儿,年节里别让他赌钱……”

除夕夜里,村里家家户户飘出肉香。王刘氏的柴房冷得像冰窟,她摸黑爬起来,想看看儿子家的灯火。透过结着冰花的窗纸,见狗儿和秀兰正围着圆桌吃饺子,秀兰给狗儿夹了个肉丸,两人有说有笑。女人缩回手,指甲掐进掌心,眼泪吧嗒吧嗒掉在补丁摞补丁的衣襟上。

正月初五,王刘氏咽了气。张婶发现时,她身子蜷在木板床上,手里还攥着半块没吃完的窝头,脸上挂着未干的泪痕。狗儿得知消息,挠了挠头:“咋就死了?前几日还能喝粥呢。”秀兰撇撇嘴:“死了也好,省得天天吃药花钱。”

丧事办得潦草。狗儿舍不得买棺木,找了张破草席裹了身子,埋在村西的乱葬岗。出殡那天,天上飘着细雪,送葬的只有张婶和几个老邻居。张婶看着新堆的土坟,忍不住骂道:“狗儿你个天杀的,你娘含辛茹苦把你拉扯大,你就这么打发她?”狗儿梗着脖子:“嫁出去的闺女泼出去的水,娶了媳妇忘了娘,这不是常理么?”

故事从第七天开始。秀兰早起做饭,刚把面盆搁在案板上,盆突然自己翻了,雪白的面粉撒了一地。她以为是风吹的,没在意。可到了晚上,油灯明明添了新油,却总在三更天自己熄灭,黑暗中传来隐隐的啜泣声,像极了王刘氏生前咳嗽的声音。

更邪乎的是狗儿。他去田里耕地,牛走到王刘氏坟前突然发疯,拖着犁铧狂奔,差点把他甩进沟里。夜里睡觉,总梦见娘站在床头,穿着那件破棉袄,无声地掉泪。他惊醒后浑身冷汗,跟秀兰说,秀兰骂他是心虚:“老东西活着没享过福,死了倒来折腾人,明日买些纸钱烧了,别来烦咱们。”

纸钱烧了,怪事却没停。秀兰开始大把大把地掉头发,不到半月,头皮上东一块西一块,像癞痢头。狗儿去赌钱,次次输得精光,有回还被债主打断了两根肋骨。村里流言四起,说王刘氏的魂灵回来索命了。

清明那天,狗儿去给娘上坟,发现坟头长了棵歪脖子草,叶子泛黄,像极了王刘氏临终前枯槁的手。他心里发怵,刚要转身,忽见土地庙的庙主李老汉拄着拐杖过来:“狗儿啊,你娘在时,没少给土地爷上香,如今你这般不孝,土地爷都看在眼里呢。”

狗儿梗着脖子不说话,李老汉却叹了口气:“去年冬天,你娘来庙里,把最后两个窝头供在土地爷像前,自己饿着肚子回家。她说,只要你能平安,她吃多少苦都愿意。”狗儿想起娘最后那段日子,心里突然一阵发紧,可转念又想:“反正她都死了,能把我怎样?”

七月十五中元节,村里搭台唱大戏。狗儿喝了点酒,摇摇晃晃往家走。走到村口的老槐树下,突然狂风大作,乌云压顶。一道闪电劈开夜空,正照着老槐树的树洞——当年他偷偷躲进去的地方,此刻竟隐隐约约有个身影,穿着破棉袄,向他招手。

狗儿头皮发麻,想跑,却挪不动脚。又一道闪电劈下,他听见一声炸雷在头顶响起,恍惚看见娘站在云端,眼里含着泪:“狗儿啊,娘不怪你,可你总得懂些天理良心啊……”话音未落,第三道闪电径直劈向他,只听一声惨叫,狗儿倒在槐树下,身上冒着烟,手里还紧紧攥着半块烧焦的窝头——跟王刘氏临终前攥着的那块,一模一样。

秀兰后来疯了,逢人就说看见王刘氏站在门口,手里拿着针线,说要给狗儿缝棉袄。村里的老人都说,这是现世报,不孝之人,终究逃不过天打雷劈。

从那以后,李家庄的孩子们再犯错,爹娘总会指着村口的老槐树说:“看见没?那就是不孝的下场。”王刘氏的坟前,渐渐有人摆上新鲜的窝头和清水,据说是路过的行商看见,说夜里曾见一位老妇人坐在坟头,对着月亮笑,手里还拿着半块没吃完的窝头。

这正是:十月怀胎娘辛苦,养儿防老古来训。不孝之人天不恕,雷劈鬼缠警世人。劝君早把双亲孝,莫等亲逝空断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