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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明远没有给我留下丝毫喘息的空间。没过几日,何志斌便正式向城市银行提交了十亿元人民币的贷款申请。

当信贷业务部与授信审批部的两位部长一同走进我的办公室,汇报这笔贷款的受理进展时,我面色平静,默不作声地听着他们陈述。

这两位部长不约而同地对这笔堪称城市银行史上最大规模的贷款表示支持。我心知肚明,何志斌早已在他们身上做足了功课。

我示意秘书记录我的意见:

“第一,对此笔贷款的尽职调查与风险评估,务必慎之又慎;

第二,在抵押物价值不足以覆盖风险敞口的情况下,必须引入符合条件的担保方;

第三,全部审批流程须由分管副行长全程参与并监督。”

听完他们的汇报,我立即让秘书唤来王勇。关上门,我对他低声交代:近期务必暗中盯紧这两位部长,将他们与他人的密切往来——特别是宴饮交际与收受馈赠的情形——暗中拍下照片留存。既然有人自愿充当替死鬼,我自然要成全他们。

接下来,我需要去见胡海洋一面,探探他对这笔贷款的态度。如果他能为我分担一些责任,我绝不能让他置身事外。

此时,张平民传来消息:通过他在出入境管理系统的朋友核实,彭晓惠根本没有离境记录。

至此,我心里已基本确定——彭晓惠并未背叛我,而是落入了岳明远的掌控。愧疚与担忧同时涌上心头,我暗下决心,必须以这笔贷款的审批为筹码,设法将她救出来。

就在我准备动身前往市政府时,一位不速之客,却悄然出现在了我的办公室门口。

陆玉婷款步走进我的办公室,目光四下流转,唇边漾起一丝似笑非笑的弧度:“啧啧,真没想到我们关大行长的办公室这般简陋,连个乡镇领导的排场都比不上。”

我一时摸不透她的来意,只客气地请她在沙发落座,亲手为她斟了杯茶。她接过瓷杯,指尖轻轻摩挲着杯沿,眼风斜斜扫过来:“气色倒是不错,看来这大风大浪的,也没能把我们关行长怎么样。”

只这一句,我便知道她已知道一切。

“见过岳明远了?”我语气平静得像在问今日天气。

她将茶杯轻搁在茶几上:“见过了,该知道的……都知道了。”

我在她身侧坐下,目光犀利地盯着她:“那么你今日前来,是出于怜悯,还是来看我笑话的?”

她娇嗔地轻捶了我一下:“你把我想得太坏了。作为旁观者,我虽然不能明确站队,但你心里应该清楚——我始终是偏向你的。”

我将信将疑地注视着她:“当真?”

她忽然抓起我的手,轻轻按在自己柔软的胸前:“你感受一下,这颗心是不是真在为你跳动?”

这举动虽有些轻佻,可她眼中的真诚却骗不了人——她说的,大抵是实话。

我轻轻抽回手,正色道:“晓惠现在怎么样了?”

“别担心,我见过她,她很好。岳明远只是让她暂时闭门思过,过几天就回来。他说你最近工作繁忙,需要她回来辅佐。”

看来岳明远为了尽快促成这笔贷款,已经开始让步。放回晓惠,既免去了我与他讨价还价的周旋,也意味着这场博弈进入了新的阶段。

为摸清她的真实来意,我故意尖刻地说:你今天来,是给岳明远当督军的?

她面罩寒霜,声音里带着压抑的怒意:老娘今天来不为任何人卖命,是来讨个说法的。

我故作惊讶地挑眉:怎么,这是要学秋菊打官司?

她冷笑一声,目光含冰:你利用我,想借我的嘴向岳明远传递假消息,坐实李呈和你勾结背叛他的事。我说得没错吧?

我无所谓地耸了耸肩:随你怎么说。反正现在我在岳明远眼里已经是叛徒一个,任他拿捏。你在他面前是进谗言还是说好话,都改变不了这个局面。

她眼中的寒意渐渐消融,泛起几分委屈:关宏军,我劝你你不听。但我可以对天发誓,那天你对我说的话,我半个字都没向岳明远透露。她声音微微发颤,人啊,总是容易原谅别人的过错,却很难原谅别人做对了事。

我站起身,缓步走到门边,轻轻按下门锁。接着又拉拢了窗帘,室内的光线骤然暗淡下来。回到她身边坐下,我将她轻轻揽入怀中:我知道,让你受委屈了。说吧,要我怎么做才能表达我的歉意?

她的眼神开始迷离,身子不自觉地靠向我,嘴上却还在推拒:这青天白日的,你该不会是想在这里......

我没让她把话说完,用一个不容反抗的吻封缄了她的唇。这个吻来得又急又狠,带着几分发泄的意味,也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情绪。在昏暗的光线里,我们之间的气氛彻底变了调。

理智如同一盆冷水,兜头浇下来,瞬间让我恢复了清醒。手上的动作骤然停顿——在这光天化日之下,我实在担心稍有不慎便会发出令人浮想联翩的声响。若被人听见,后果不堪设想,尤其是在眼下这个风声鹤唳的敏感时期。

我的戛然而止显然让她有些扫兴,但她很快也意识到这里确实不是温存的好地方。她利落地整理好略显凌乱的衣襟,又伸手替我抚平白衬衫的褶皱,动作自然得仿佛早已习惯这样的亲密。

“今晚我不走了,”她抬眼望向我,唇角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去你那儿,欢迎吗?”

我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就算我不欢迎,它也不同意啊。”

她轻拍我的肩膀,嗔怪道:“没个正形。”说着便起身要走,“我还得去胡市长那里一趟,先不打扰你了。晚上见。”

我猛地拉住她的手腕,心里立刻明白——原来去见胡海洋才是她今日此行的真正目的。“你去见他做什么?”我忍不住追问。

她轻轻挣开我的手,压低声音:“晚上再告诉你。”

话音未落,她已如一阵风一样翩然离去。

我走到窗前,猛地拉开紧闭的窗帘。刺眼的阳光瞬间倾泻而入,晃得我一阵眩晕。

陆玉婷这个女人,究竟是敌是友?直到此刻,我依然琢磨不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