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顶
夜风吹过客栈的屋顶,带着几分凉意。月亮挂在天上,亮得晃眼,星星稀稀拉拉地散在周围,把屋顶照得一片银白。吕子乔躺在屋顶的草席上,怀里抱着个酒坛,坛口还滴着酒液,他已经喝得满脸通红,眼神迷离,嘴里还断断续续地念叨着:“有本事,哎,有本事你就别回来,哎,你有本事你别回来…… 你回来,哎,你有本事…… 倒是回来啊!”
曾小贤顺着梯子悄悄爬上来,踩得瓦片 “咯吱” 响。他看着子乔这副模样,无奈地叹了口气,在他身边坐下:“美嘉真的没回来,你就算喊破喉咙,她也听不见。”
吕子乔猛地转过头,眼睛半睁半闭,看清是曾小贤后,突然扑过去抱住他的胳膊,哈哈大笑:“老曾?这不是我兄弟吗?都听好了啊,天上的月亮,地上的星星,这是我兄弟曾小贤!我最好的兄弟!”
“是是是,我是你兄弟。” 曾小贤拍了拍他的背,语气软了下来,“刚才是我不对,我头前蒙你呢,美嘉确实没回来,也没跟我提过你,是我跟你开玩笑的。”
“蒙我?不可能!” 吕子乔松开他,摇了摇酒坛,酒液洒了一身也不在意,“谁都能蒙我,就你不能!你知道为啥吗?”
曾小贤顺着他的话茬问:“因为我是你兄弟?”
猛拍大腿“亲兄弟!” 吕子乔笑得更欢了,酒坛差点从手里掉下去,“有你这句话,兄弟我死都值了!想当年,我考举人落榜,是你陪我喝酒;我跟美嘉吵架,是你帮我劝和;我被姬无命追杀,是你保护我…… 你就是我亲兄弟!”
曾小贤看着他语无伦次的样子,忍不住嘀咕:“咳…… 甭管念多少书,喝高了说话,好像都差不多啊?都是这一套‘兄弟情深’,没别的新鲜的。”
“喝高了?谁谁…… 谁喝高了?” 吕子乔瞪着眼睛,不服气地晃了晃脑袋,“我没喝高!我还能背诗呢!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 不对,这是李白的,我给你背我自己写的!啊,月亮!你真圆!啊,星星!你真亮!啊,兄弟!你真…… 真够意思!”
曾小贤无奈地扶了扶额头:“行行行,你没喝高,是我喝高了还不行吗?走走走,咱回屋躺会儿,屋顶上风大,别冻着了。” 他说着就想把子乔扶起来。
“不去!” 吕子乔甩开他的手,又灌了口酒,“好不容易放纵一回,我容易么我?我天天背四书五经,天天琢磨考题,天天盼着美嘉回来,我就不能喝点酒,发会儿疯吗?”
“哎哟哥哥,我错了还不行吗?” 曾小贤赶紧认错,“我要早知道您这样,打死我也不蒙你啦!我不该跟你开玩笑,不该说美嘉不想见你,你别生气了,咱回屋好不好?”
“蒙我?不可能!” 吕子乔又重复了一遍,眼神更迷离了,“谁都能蒙我,就你不能,知道为啥吗?”
曾小贤愣了愣,哭笑不得:“这话我怎么好像听过?你刚才是不是已经问过一遍了?”
“刚才说过啦!” 吕子乔拍了拍脑袋,恍然大悟,“我忘了,我喝多了,脑子不好使了…… 不过我没喝高!我真没喝高!”
他突然坐直身子,眼神里满是委屈,声音也低了下来:“我三岁识千字,五岁背唐诗,七岁熟读四书五经,八岁精通诗词歌赋…… 我有什么不知道的?可我呢?我就是个百无一用的书呆子!我除了会背两句子‘曾经曰过’,还会什么呀?我考举人,七八年不中,我做生意,把祖产给赔了个底朝天,我谈恋爱…… 人家还不想见我!我怎么那么倒霉啊?”
曾小贤看着他难过的样子,心里也有点不是滋味,拍了拍他的肩膀:“知足吧,你好歹还混上个关中大侠呢,多少人羡慕你?你再瞧我?我以前是个贼,现在是个跑堂的,连个正经身份都没有,我都没说啥,你还委屈上了?”
“可不是嘛?我就算再窝囊,再没用”突然提高嗓门,对着夜空大喊“我也是个关中大侠呀…… 呕!” 他刚喊完,就捂着嘴,低下头,“哇” 的一声吐了出来,酒液和食物残渣洒了一地。
曾小贤赶紧拍着他的背,一脸嫌弃又无奈:“我的哥,你慢点儿吐,别呛着了!早知道你这么不能喝,就不该让你碰酒!”
街头
客栈外的街头,一片漆黑,只有街角的灯笼发出微弱的光。一袭黑袍的姬无病悄无声息地站在阴影里,身形如鬼魅般挺拔,黑袍的下摆被夜风吹得微微晃动。他脸上戴着个银色的面具,只露出一双冰冷的眼睛,正死死地盯着客栈的屋顶。
刚才子乔喊的 “关中大侠” 四个字,清晰地传到了他的耳朵里。他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声音低沉而沙哑:“关中大侠?这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出自宋代夏元鼎的《绝句》,没想到这个吕子乔,还真敢自称大侠,看来我找对人了。”
他从怀里掏出一把匕首,匕首在月光下闪着寒光。他用匕首轻轻刮了刮指甲,眼神里满是杀意:“哥,你等着,我这就为你报仇!那个吕子乔,还有当初帮他的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说完,他又悄无声息地往后退了两步,融入阴影里,消失在街头,只留下一阵冰冷的夜风。
天井
曾小贤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喝得东倒西歪的吕子乔从屋顶扶下来,送到天井里。子乔的脚步虚浮,东摇西晃,嘴里还嘟囔着:“等会儿…… 你瞧我这脚!我这脚怎么不听使唤了?”
“脚怎么了?” 曾小贤赶紧扶住他,生怕他摔倒,“是不是崴着了?我看看。”
“不是崴着了!” 吕子乔晃了晃脚,眼睛一亮,“腾空啦!我这脚腾空啦!这就是传说中的轻功吧?草上飞!我会草上飞啦!扶着点啊,我要飞了…… 你先放手,带着你我飞不起来!太沉了!”
曾小贤又气又笑:“这时候就不管我了?刚才还说我是你亲兄弟呢,这才多大一会儿,就嫌我沉了?还是不是兄弟?”
“兄弟!” 吕子乔立刻停下,拍了拍曾小贤的肩膀,一脸认真,“为了你,我不飞了!我陪着你,咱一起走!”
“那就赶紧坐好了,坐稳了啊!” 曾小贤把他扶到天井的石凳上,“我去打水,给你擦擦脸,醒醒酒,你可千万别乱动,摔着了我可不管你!”
他刚走开两步,就看见子乔往旁边一歪,差点从石凳上摔下来。曾小贤赶紧奔回来,又把他扶好,无奈地大喊:“悠悠!唐悠悠!二胖儿!你在哪儿呢?赶紧出来搭把手!”
唐悠悠从女寝里冲出来,手里还拿着个绣花针,一脸不耐烦:“瞎喊什么呐?我正绣花呢,都被你喊乱了!”
“子乔喝高了,你瞧吐这一身,赶紧帮我扶着。” 曾小贤指了指子乔,“我去厨房打水,你千万别让他乱动,听见没?”
“我凭啥要听你的?” 唐悠悠叉着腰,想起白天的事,心里还憋着气,“你不是挺能耐的吗?自己扶啊,喊我干啥?”
“好,那你千万别扶子乔!” 曾小贤故意激她,“就让他摔着,摔破了头,留了疤,到时候小陈回来,看见他这副模样,肯定更不想见他了!”
“你……” 唐悠悠瞪了他一眼,还是上前扶住了子乔,嘴里还嘟囔着,“你卑鄙!无耻!就会用小陈威胁我!”
“不下流就行。” 曾小贤笑了笑,“扶好了啊,我很快就回来!”
他刚转身,唐悠悠就故意松开手,子乔又往旁边歪了歪。曾小贤赶紧冲回来,扶住子乔,没好气地说:“这倒霉孩子…… 千万别扶啊,就让他倒着好了,摔着了也活该!” 嘴上这么说,手却把子乔扶得更稳了。
“成啦,我去打水!” 曾小贤放心地冲进厨房,留下唐悠悠和半醉半醒的子乔在天井里。
过了一会儿,子乔慢慢睁开眼睛,眼神还是迷离的,他看着眼前的唐悠悠,模糊中觉得像是郭芙蓉,声音也软了下来:“美嘉,你回来啦?我就知道你会回来的!”
唐悠悠皱着眉,嫌弃地掩了掩鼻子 —— 子乔身上又酒又吐的味道,实在太难闻了:“你喝了多少酒啊?一身的味儿,难闻死了!”
“你回来了,你真的回来了……” 子乔没听出她的声音,只是一个劲地重复,突然伸手抱住了她的腰,把头靠在她的肩膀上,委屈地说,“我想死你了!你为啥不早点回来?为啥不想见我?我天天都在想你,天天都在盼你回来……”
唐悠悠被他抱得一愣,随即脸 “唰” 地红了,想推开他,又有点舍不得。这时,曾小贤端着脸盆从厨房冲出来,正好撞见这一幕,吓得手里的脸盆差点掉在地上,大惊失色地喊:“好小子,喝高了还敢耍流氓?悠悠,你先闪开!我替你收拾他!”
“我凭啥要听你的?” 唐悠悠不仅没闪开,反而伸手抱住了子乔的头,对着曾小贤挑衅地笑了笑,“就这样,挺好!他抱着我,我也不难受,你管得着吗?”
曾小贤愣住了,指着他们,半天说不出话来:“嗯?你们…… 你们这是干啥呢?子乔,你醒醒!她不是小陈,她是悠悠!你抱错人了!”
吕子乔还是没醒,只是把头埋在唐悠悠的肩膀上,喃喃地说:“你回来了,你回来了…… 永远永远都别走了,好不好?我再也不跟你吵架了,再也不惹你生气了。”
唐悠悠轻轻拍着他的背脊,眼神里满是温柔,还不忘朝曾小贤示威:“不走了,永远都不走了。我会陪着他,再也不让他伤心了。”
曾小贤看着眼前的一幕,无奈地叹了口气 —— 这客栈的夜,就从来没清静过。一会儿是子乔醉酒发疯,一会儿是悠悠借机示威,还有个姬无病在暗处盯着,接下来,还不知道要出什么乱子呢!他端着脸盆,站在原地,不知道该上前拉开他们,还是该转身离开,只能在心里默默祈祷:“老天爷,求你让这日子太平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