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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说吐完血的何允谦与昏过去的赵嫣,刚从野狗岭回到衙门,屁股还没坐热,就有水卒来报。

水军大营的士卒接管了检查过往船只事务,并将漕运司衙门的衙差全部赶出了码头。

何允谦还在为儿子尸骨无存,只剩半个骷髅头而悲怒,又听得这么一个消息,其怒火可想而知,领了衙门中所有水卒便向码头赶过来。

此时的漕运司货检码头,全是姜远的人,不仅岸上有,河道中也尽是水军的烂舢板在来回穿梭。

姜远站在码头上指挥着水卒:“所有过往船只,一律仔细查验,发现可疑之人与货物,立即扣押,敢反抗者,杀!”

勇字营校尉卢义武一脑门子的汗,他与叶子文此时才知道,姜将军说来搞点事,就是接掌漕运司衙门的码头。

这不是抢漕运司碗里的饭食么,那何允谦权大势大,连水军大都督樊解元都不敢这么得罪他。

姜将军一来就玩得这么大的么?

但姜远现在是领兵主将,军令如山,卢义武与叶子文也只得硬着头皮干。

过往的船只皆被拦了下来,是客船的话,所有乘客都要逐一下船接受查验。

姜远命三喜与利哥儿带着鹤留湾的老兵们仔细盘问每一个人,详细到什么籍贯,来此地是探亲还是访友,有没有路引都在盘查之列。

但凡说不出名堂或没有路引,又或长得凶神恶煞的,一律扣下。

如果被查验的是货船,盘查的就更为仔细,从里到外翻了个遍。

姜远这般盘查,也不收取赋税,没有问题的船即刻放行,反倒让许多船只长吐一口气。

济州漕运司衙门,自从被何允谦接手后,从此过的船只被收取的赋税高得吓人。

且,那些水卒还明目张胆的敲诈勒索,搞得过往船只怨声载道。

漕运司衙门的水卒们被赶到了一边,眼睁睁的看着大量船只分币不交就被放走,心疼得差点落泪,这得损失多少银钱。

纷纷在心中大骂水军是吃饱了撑的,跑来此处不由分说的就将他们赶走,却又不收取赋税与借道钱,这图啥!

何允谦带着人急急赶至,就见得一个身着明光铠的少年将军站在码头上,正领着一群水军在四处盘查。

何允谦脸色阴沉,迈着四方步而来:“这位将军,何故干扰我漕运司衙门办公!这儿不归水军管吧!”

姜远听得喝问之声,转过身来咧嘴一笑:“你哪位?”

何允谦此时穿着官袍戴着官帽,是个人都该知道他是谁,姜远这般问,显然是故意的。

何允谦见得这少年将军面生的紧,以前在水军大营并未见过,想来也是从别处刚调来的。

何允谦见得姜远那欠揍的笑,怒气更重:“本官都水使何允谦,敢问将军乃何人!”

两人此前从未见过,与何允谦对线的一直是上官沅芷,此时何允谦心中虽怒,却也得先问清姜远的名姓。

他要看看这少年将军到底是什么来头,竟敢来漕运司撒野。

姜远露着八颗大白牙:“本将军姜远!”

何允谦的瞳孔一缩,脸上瞬间阴云密布:“你就是丰邑侯姜远?!”

姜远两手叉腰:“正是本侯!”

何允谦浑身都在颤抖,这是气的。

何书晏之所以身死,皆是因鹤留湾而起,官司打上金殿,又被惠宁乡主力压,这是死仇。

惠宁乡主压他这笔账还没算,姜远此时又来漕运司衙门找事,何允谦怎能不怒。

何允谦颤着手指着姜远:“丰邑侯,你好大的胆!水道查验船只,是漕运司衙门负责,你怎敢行如此之事,搅乱漕运司衙门办差,你是何居心!”

姜远无所谓的摆摆手:“陛下听说你协助练兵卵用没有,这不让本侯来么。

本侯就想着,练兵嘛,就得以实战为主,但现在又无好的方法,就先让士卒们拿过往船只练练手。”

何允谦听得姜远说他协助练兵卵用没有,这么直白的嘲讽,更是让他头顶冒烟。

姜远这厮夺了他的练兵之权还不算,还来此地搅闹,这与扇他耳光有什么区别。

何允谦厉声道:“姜远,莫以为你掌了练兵之权,就可以肆意妄为,漕运乃重要之所在,少了赋税你可知后果。”

姜远淡笑道:“后果,什么后果?我练我的兵,你收不着赋税你怪我?实话告诉你,我以后天天来这练兵,你咬我啊?”

何允谦身形剧烈摇晃,如果姜远天天来此,那麻烦就大了。

何允谦心中急剧翻腾,姜远这么明目张胆的来此,莫不是鸿帝派他来,不只是协助练兵这么简单?

莫非鸿帝对自己起了怀疑了?

就在此时,下游有一队大船缓缓而来,离得码头还有半里之地突然急停了。

显然是看得在河道中乱窜的水军舢板,将他们吓着了。

“将军,前面的一队大船停锚不肯过来!”

义字营叶子文上前来报:“将军,要如何处置?”

姜远一挥手:“且不管他,他们不敢来就待在那里就好了,要么就原路回去,咱们只管练兵。”

何允谦抬头看了一眼,脸色一变:“够了!查验船只乃是本官的差事,今日谁敢代漕运司衙门查船!本官一会就去水军大营找樊解元!

我倒要问问,樊解元是怎么统领的手下!姜远,你只是协助练兵,你这么干,就不怕连累樊解元么!”

姜远咧嘴一笑:“本侯还真不怕,你要告状就赶紧去,别耽误我练兵!”

何允谦见得姜远这般模样,恨得牙根痒痒:“姜远,你是故意来找事的吧!”

姜远哈哈大笑,爽快承认:“对,没错!你咬我啊!”

何允谦气得往后退了一步,咬牙道:“好!很好!”

姜远脸色一沉:“不,本侯不好!你给我兄弟使绊子,扣我兄弟的货,抓我兄弟的人,老子就是来掀摊子的!”

何允谦听得姜远这么说,心里反倒松了一口气,只要不是鸿帝派他来这么干的就好。

何允谦深吸一口气:“姜远!本官扣那沈有三的货,是因为他偷逃赋税!你如此公报私仇,你就不怕我上殿参你么!”

姜远寒着脸:“允你公报私仇就不允我么?你不就是输了官司,又奈何不了本侯,便给本侯的兄弟使绊子么!

本侯告诉你,你若不立即放了我兄弟的货与人,你这漕运码头,就等着成水军码头吧!”

何允谦冷笑道:“看来丰邑侯是真要与本官做对了!”

姜远邪魅的笑了笑,将脑袋伸到何允谦耳边:“不是早就成死仇了么?对了,你在野狗岭,可曾将令郎拼齐了?”

何允谦听得这话,眼睛猛的一瞪,竟将眼角撕裂开来,双目变得血红:“原来是你干的!”

姜远嘿嘿低声阴笑:“何允谦,你这狗东西,竟行那妖邪之事,你枉为人!”

何允谦踉跄着倒退,面容狰狞,手指着姜远:“姜远,老夫与你拼了!来人,给我将这竖子杀了!”

何允谦带来的那几十水卒顿时持了长矛,上得前来就要刺。

三喜与一众老兵哪能让这些水卒近姜远的身,当即拔了刀,取了军弩上了弦。

利哥儿更是跃跃欲试,舞着横刀就要冲上去,他的目标是何允谦,恨不得此时就一刀结果了他。

姜远连忙拦住利哥儿:“你靠后,不需你动手。”

果然,三喜等人一手持刀一手持弩,几发弩矢射出,将冲在最前面的几个水卒的手腕射穿了,顿时镇住所有人。

卢义武与叶子文见得漕运司衙门的水卒敢动手,呼喝一声,大批水军兵卒持了长矛冲了上来。

这些水军士卒本就恨极何允谦,现在居然还敢对姜将军动手,哪还管那么多,干就对了。

“打倒就行了,不要出人命。”姜远淡声道。

利哥儿听得姜远这般说,将横刀一收,跟着一众士卒就往前冲,一拳打在何允谦的眼哐上。

码头上顿时大乱,一千水军围殴几十个漕运司衙门的水卒,人多势众之下,只消片刻就将这几十水卒打得骨断筋折。

水军与官差互鸥这等场面,惊呆了过往的船只,纷纷驻了船来看,居然还有些船家拍手叫好的,可见何允谦让人厌恶到了何种地步。

何允谦被利哥儿打倒在地,正想拿脚踹,却被姜远拦住:“行了,他好歹是个大官,你这么打他,你不要命了?”

利哥儿撇撇嘴:“打死他算他活该。”

何允谦血泪横流,指着姜远道:“姜远,老夫要将你碎尸万段,以报吾儿之仇!”

姜远笑道:“本侯等着!何大人若没事,不如先回吧,兄弟们下手没轻没重的,可别把你的人打出好歹来!

本侯别的没有,就是兄弟多,我等着你来咬我!”

姜远说完,让卢义武将水军们赶回舢板上:“继续练兵,练到天黑为止,明日接着来!”

何允谦从地上爬了起来,嚎叫道:“姜远!咱们走着瞧!你今日欺我,他日老夫万倍相还!”

姜远理也不理,继续所谓的练兵。

何允谦见得姜远人多,也知再待下去也奈何不了他,更会自取其辱,咬着咯咯响的牙走了。

姜远果真练兵练到天黑时,这才领着几十条舢板慢悠悠的往水军大营而去,临走时目光看向那一队停在半里开外的大船,嘴角露出一声冷笑来。

三喜却是低声道:“东家,何故告诉何允谦,是咱们昨晚去了野狗岭?咱们不应该是假装不知道么?”

姜远冷哼一声:“就是要刺激他!我可没那么多耐心陪他耍!”

姜远又回头看了那一队停在远处的大船一眼:“一会你带着老兄弟们在前面下船,分出一批人盯着那些大船,另让一些老兄弟盯死何允谦!”

三喜闻言一振:“东家,您怀疑那些大船有问题?”

姜远淡声道:“咱们在漕运司的码头查验船只,那一队大船不但停了,还有调头的迹象,哼,没问题就怪了。”

三喜奇声道:“那些大船速度快不过舢板,东家为何不让水军靠上去查查?”

站在舢板上的利哥儿却是抢先道:“三喜哥,你是不是傻?那些大船见得咱们就在半里外停了,如果咱们不在呢?是不是就会靠过来?这说明什么?

说明那些可疑的大船定然与何允谦有关系!你没看见何允谦见得那些大船,脸色都变了么。

现在靠上去查,何允谦能承认那些船与他有关系么?”

三喜被利哥儿呛了下也不在意,摸着脑袋笑道:“我还真没注意。”

姜远挥了挥手:“你等按我的吩咐去做便是,今夜说不定就是何允谦的死期!”

三喜脸色一正,拱手道:“诺,小的这就去盯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