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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天书吧 > 历史军事 > 以捕快之名 > 第476章 暗桩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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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牢深处,霉味与血腥气交织着,像一张无形的网,死死裹住每一寸空气,直往鼻腔里钻得人几欲作呕。青石墙历经岁月侵蚀,布满深浅不一的裂痕,火把被铁钩挂在墙缝间,橘红色的火焰忽明忽暗,在粗糙的石面上投下跳动扭曲的阴影,时而拉长如鬼魅,时而蜷缩如兽爪,将这方寸之地衬得愈发阴森可怖。

袁立被粗麻绳死死捆在中央的木桩上,那绳子浸过桐油,又粗又硬,勒得他肩头与手腕生疼,皮肉几乎要嵌进绳索里。他身上的粗布外衣早已被冷汗浸透,紧紧贴在背上,冰凉的触感顺着脊椎往下滑,与肩头火辣辣的痛感形成鲜明对比。几道深可见骨的鞭痕横亘在肩头,暗红的血珠正顺着伤痕缓缓渗出,滴落在脚下的干草堆上,洇开一小片深色的印记。

他猛地抬起头,双眼瞪得滚圆,布满血丝的瞳孔里满是屈辱与愤懑,脖颈处青筋暴起,像一条条狰狞的青蛇在皮肤下游走。“你这狗官!”他嘶吼着,声音因愤怒而沙哑破裂,“士可杀不可辱,有种便给我个痛快!何必如此折辱于人!”

张希安倚在墙角的刑具架旁,刑具架上摆满了各色刑具——带倒刺的鞭、烧得发黑的烙铁、锈迹斑斑的夹棍,每一件都散发着令人胆寒的戾气。他身着藏青色官袍,衣料平整无褶,腰间系着一条玉带,指尖漫不经心地拨弄着玉带旁的羊脂玉牌,玉牌在火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与这地牢的血腥格格不入。火光映得他眉峰如刃,鼻梁高挺,唇线紧抿,一双眸子深邃如寒潭,看不出半分情绪。张希安只顾看着那口大锅。

“急什么?”他缓缓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穿透地牢的死寂,“我既答应过你,一时半会儿,自然不会取你性命。”话音未落,他忽然俯身向前,动作快如闪电,铁钳般的手猛地扣住袁立的下颌,指节用力,几乎要将那脆弱的骨头捏碎。袁立痛得闷哼一声,被迫抬起头,与张希安冰冷的目光对视。“你活着,可比死了有用得多。”张希安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阴鸷,气息拂过袁立的脸颊,让他不寒而栗。

袁立的喉结剧烈滚动了几下,刚才的怒火被这突如其来的恐惧浇熄了大半,声音忍不住发颤:“我……我与你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他试图扭动脖颈,却被张希安扣得更紧,“不过是各为其主罢了,你何苦这般折辱我至此?”

“各为其主?”张希安突然嗤笑一声,那笑声里满是嘲讽,像冰锥般刺得袁立耳膜生疼。他松开扣着袁立下颌的手,转而用指节抵着袁立的心口,慢慢收紧力道,“你潜入青州军,偷窃军机要务,,这笔账,自然要算在你头上。我若是不能把这事彻底平了——”他猛地松开手,任由袁立像脱力的木偶般瘫软在木桩上,胸口剧烈起伏着,“我这乌纱帽,可就保不住了。你说,我该不该饶你?”

这番话如同一记重锤,狠狠砸在袁立的心上。他本就被酷刑折磨得身心俱疲,此刻听着张希安字字诛心的话语,再也支撑不住,浑身像筛糠般剧烈颤抖起来。额头不受控制地撞在冰冷坚硬的木桩上,发出“咚咚”的声响,一下比一下沉重,带着绝望的意味。“求你……求大人给我个全尸,求你了……”他的声音带着哭腔,卑微到了极点。

“还以为多有骨气呢。”张希安直起身,转身在狭小的地牢里踱步,黑色的靴底碾过地上的水渍,发出“咯吱”的轻响,在这寂静的环境里格外清晰。他走到刑具架前,目光扫过那些令人胆寒的刑具,又缓缓转回到袁立身上,语气里带着一丝蛊惑:“不过,我改主意了。你若把知道的事情都说干净,坦白从宽,我不仅不阉你,还保你平安无事,日后给你一笔银钱,让你远走高飞,如何?”

他顿住脚步,侧过身,脸上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那笑容在跳动的火光下显得有些诡异:“说真的,越国到底许了你多少好处?是黄金万两,还是高官厚禄?值得你这般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做这掉脑袋的买卖?”

袁立看着张希安的眼睛,那双眸子里似乎藏着一种魔力,让他本就动摇的心神彻底崩溃。他再也忍不住,抽噎起来,涕泪糊了满脸,混着脸上的血污,显得狼狈不堪。“我叫袁立……确是越国人。”他哽咽着,声音断断续续,“青州军里的副将秦始……是他主动传消息给我的。我就是个跑腿的,什么也不知道啊!”

张希安眉头微蹙,显然对这个答案并不满意。他转身走到地牢角落的案前,案上摆着笔墨纸砚,还有一方沉甸甸的镇纸。他抄起那方青石镇纸,指尖摩挲着上面的纹路,语气陡然变得严厉:“什么时候开始的?把所有事情都给我说清楚,一丝一毫都不许遗漏!”

“快一年了……”袁立绞着手指,指节因用力而发白,脸上满是恐惧,“从去年初秋开始,每月都会定时传信。秦始只亲自见过我一面,就在南城郊外的破庙里,之后便都是他的亲卫来交接……我拿到消息后,就去南城码头,那边自然有人接应,我把消息交出去,就能拿到赏钱……”

“就这?”张希安猛地将镇纸重重砸在案上,“砰”的一声巨响,在寂静的地牢里回荡,震得案上的笔墨都微微颤动。“没有凭证,没有细节,你让我怎么去查秦始?你当我是街边听书的,三言两语就能糊弄过去?你以为我会信你这漏洞百出的鬼话?!”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压抑不住的怒火,眼神凌厉如刀,死死盯着袁立。

袁立被这突如其来的怒火吓得浑身一僵,瞳孔骤缩,生怕张希安再动刑。就在张希安转身要去拿刑具的瞬间,他突然尖叫起来:“等等!大人饶命!我有凭证!我有凭证啊!”

张希安的动作顿住,缓缓转过身,眼神里带着审视:“说!什么凭证?”

“青州府城北的五湖客栈!”袁立急促地喘息着,语速快得几乎看不清口型,“那是我落脚的地方,住的是地字房!衣柜最里面的夹层里,藏着几锭银子——那是秦家的私烙印!银子是圆底的,上面刻着‘秦’字,用火漆封在包裹里,火漆上也有相同的印记!”他一边说,一边用力点头,眼神里满是急切,仿佛这是他唯一的救命稻草。

张希安眼底精光骤现,那抹不易察觉的喜色在瞳孔里一闪而过。他不动声色地朝角落的亲事官使了个眼色,那亲事官身着劲装,腰间佩刀,一直屏息凝神地站在一旁,此刻见状,立刻躬身抱拳,低声道:“卑职这就带二十轻骑前往,半个时辰内必定取回证物!”

“去吧,小心行事,不可打草惊蛇。”张希安沉声吩咐,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

“卑职遵命!”亲事官再次抱拳,转身快步离去,沉重的脚步声在地道里渐行渐远,最终消失在黑暗中。

待脚步声彻底远去,地牢里又恢复了先前的寂静,只剩下火把燃烧时“噼啪”的声响。张希安重新看向袁立,语气缓和了些许,不再像刚才那般凌厉:“今日就到这儿吧。”他冲旁边的两个看守抬了抬下巴,“去请郎中来给他治伤,往后几日,好酒好肉供着,不许有丝毫怠慢。”

说到这里,他话锋一转,眼神瞬间变得冰冷刺骨,扫过两个看守惨白的脸:“但有一点,若是让他断了气,或者受了半点委屈——”他顿了顿,语气里的狠戾让两个看守浑身一颤,“你们全家都得给他陪葬!”

“是是是!卑职遵命!不敢有丝毫疏忽!”两个看守连忙躬身应道,额头渗出细密的冷汗,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他们跟随张希安多年,自然知道这位大人言出必行,手段狠辣,绝非戏言。

张希安不再多言,转身整理了一下官袍的下摆,迈步朝地牢外走去。玄色的衣袍在火光下划过一道弧线,随着他的步伐渐渐远去,最终消失在地道的拐角处。

地牢重归寂静,只剩火把噼啪炸响,火星偶尔溅落在地上,转瞬即逝。袁立被看守解开绳索,瘫倒在冰冷的草堆里,草屑沾满了他的衣衫和脸颊。他望着张希安离去的背影,喉间发出含混不清的呜咽,似是庆幸,又似是绝望。肩头的伤口依旧隐隐作痛,冷汗顺着额角滑落,滴在草堆上,与先前的血渍混在一起。他不知道自己的命运究竟会如何,是能活下来,还是最终难逃一死,只觉得眼前的火光越来越模糊,意识也渐渐变得昏沉起来。

两个看守不敢耽搁,连忙按照张希安的吩咐,一个匆匆跑去请郎中,另一个则守在袁立身边,眼神警惕地盯着他,生怕他有什么异动。地牢里的霉味与血腥气依旧浓烈,火把的光芒依旧跳动,只是那份死寂,却比先前更甚了几分,仿佛连空气都凝固了一般。

不多时,地道里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请来的郎中背着药箱,在看守的带领下快步走进地牢。郎中约莫五十多岁,须发半白,脸上满是皱纹,眼神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惶恐。他不敢多看地牢里的景象,连忙放下药箱,从里面取出草药、纱布和药膏,蹲在袁立身边,小心翼翼地为他处理肩头的鞭伤。

草药的苦涩气味弥漫开来,与地牢里的霉味、血腥气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种更加怪异的味道。郎中的动作很轻柔,生怕弄疼了袁立,也怕自己稍有不慎,便会引来杀身之祸。袁立躺在草堆里,任由郎中为自己处理伤口,眼皮沉重得几乎要闭上,脑海里一片混乱,一会儿是秦始交代任务时的神情,一会儿是南城码头接应人的模糊身影,一会儿又是张希安冰冷凌厉的眼神,让他心神不宁。

与此同时,城外的官道上,二十轻骑正疾驰而去,马蹄声踏碎了夜的宁静。他们身着轻甲,腰间佩刀,脸上带着肃杀之气,朝着青州府城北的五湖客栈奔去。夜色如墨,只有天上的残月洒下一丝微弱的光芒,照亮了前方的道路。他们深知此事事关重大,若是能顺利取回证物,便是大功一件;若是出了差错,不仅自己性命难保,还会连累家人,因此每个人都不敢有丝毫懈怠,催马扬鞭,只求能在半个时辰内赶到客栈,取回那关键的证物。

五湖客栈里,此刻依旧亮着几盏油灯,零星的客人早已睡下,只有店小二在柜台后打盹,脑袋一点一点的,显得昏昏欲睡。

皇城司的轻骑们很快便赶到了五湖客栈,为首的队长示意众人熄灭火把,动作轻缓地潜入客栈。店小二被惊醒,刚要叫喊,便被一名轻骑捂住了嘴,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眼神里满是恐惧。“我们是官府办案,不得声张!”队长压低声音说道,语气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店小二连忙点头,不敢有丝毫反抗。

队长带着两名轻骑直奔地字房,一脚踹开房门,房间里的油灯早已熄灭。他们快步走到衣柜前,打开柜门,果然在夹层里找到了那个包裹。队长拿起包裹,仔细检查了一番,确认火漆和印记都与袁立所说一致,心中不由得松了一口气。“东西到手,撤!”队长低声吩咐道,众人立刻转身,快速撤离了五湖客栈,朝着地牢的方向疾驰而去。

此时的地牢里,郎中已经为袁立处理好了伤口,包扎好了纱布,又留下了一些疗伤的草药和药膏,便在看守的催促下匆匆离去了。袁立靠在木桩上,身上盖着看守拿来的一床破旧的棉被,虽然依旧冰冷,但总比刚才好了许多。他望着头顶跳动的火把,眼神空洞,不知道在想什么。

大约半个时辰后,地道里再次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轻骑队长带着人回来了,手里捧着那个用火漆封着的包裹,脸上带着一丝喜色。“大人,证物取回!”队长走进地牢,躬身抱拳,将包裹递到张希安面前。

张希安此刻正坐在案前,手里拿着一卷卷宗,似乎在等待着消息。听到队长的声音,他立刻放下卷宗,接过包裹,仔细检查起来。当看到包裹上清晰的“秦”字火漆印记,以及里面圆底刻着“秦”字的银子时,他眼底的精光更甚,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容。“好,做得好!”他沉声说道,语气里带着一丝满意,“将证物收好,给指挥使李海大人,他自有决断!”

“卑职遵命!”队长躬身应道,将包裹小心翼翼地收好。

张希安再次看向袁立,语气平和了许多:“你倒是没有骗我。”他顿了顿,继续说道,“你放心,只要你安分守己,不再有任何隐瞒,我答应你的事情,自然会做到。”

袁立听到这话,悬着的心终于稍稍放下了一些,他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却发现喉咙干涩得厉害,只能发出沙哑的声音。看守见状,连忙倒了一碗水,递到他嘴边,袁立贪婪地喝了几口,喉咙里的干涩感才稍稍缓解。

“多谢……”袁立低声说道,语气里带着一丝感激,也带着一丝畏惧。

张希安不再多言,转身对看守吩咐道:“好生照看他,不可有误。”说完,便带着轻骑队长和证物,转身离开了地牢。

地牢里再次恢复了寂静,只剩下火把燃烧的噼啪声,以及袁立微弱的呼吸声。袁立靠在木桩上,闭上眼睛,脑海里一片混乱。他不知道自己的未来会怎样,也不知道秦始得知事情败露后会有什么反应。但他知道,自己此刻能做的,只有等待,等待张希安兑现承诺,或者等待那未知的命运降临。

火把依旧在燃烧,光芒跳动,照亮了地牢里的每一个角落,也照亮了袁立脸上复杂的神情。霉味与血腥气依旧弥漫在空气里,但此刻,似乎又多了一丝微妙的变化,那是希望与绝望交织的气息,在这幽深的地牢里,久久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