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挤!”女人护着她的孩子,顺着通道离开了最后半节车厢。
临走前她回头看了一眼,那个神秘的年轻人逆着人流屹立在原地,目光定定地看向车尾。
就好像有什么庞然大物,正在与这家伙对视。
可是那里什么都没有。
“真的有炸弹吗?可他为什么看起来一点都不紧张?”
“这家伙到底是谁?”
尽管心里满是疑惑,她还是听从了指挥,及时撤离了闹鬼的车间。
“无论怎样,希望他能平安回来。”她心里祈祷着。
等到所有人都撤离了十三号车厢,江时这才缓缓呼出一口气。
他往窗户一抬脚,闪身转移到外面的车厢上。
火车呼啸着在山川间前行,一道人影蹲在车顶。
在他的对面,面目臃肿的巨大的人头张开嘴,正死死地咬在车尾的断裂处。
那颗人头上长满了脓包,两只发白的眼睛像蜗牛的触角一样伸出,在风中左右乱颤,最后死死地锁定着江时。
厉鬼的口水从嘴角流了出来,在空中四处飞溅。
“老兄,追尾了。”
他从口袋里伸出右手,用拇指往左眼的位置一擦:“我送你回老家。”
只见他一只眼睛往后翻,原本黑色的眼珠子上下滚动,露出隐藏在另一侧的鲜红的瞳仁。
如果还有人留在这里,定然会被这惊悚的场景吓个半死。
猩红之目现身的瞬间,那只巨大的恶鬼双眼陡然炸开,喷出黑的白的浆汁。
它仅仅看了江时一眼,然后就瞎了!
由红月产生的灵感,江时为了防止这只眼睛伤人,平时将其隐藏在眼窝里。
再利用幻象,伪造黑色的瞳仁。
等到要用的时候再翻出来,就不需要蒙着黑雾招摇过市了。
很方便,就是翻眼珠子有点吓人。
彻底失去猎物的视野后,车尾的厉鬼发出一声惨叫,露出黑黢黢的残缺的牙齿。
随着它松开嘴,巨大身体带来的惯性,使这颗人头立刻往后坠去。
但它并不甘心就此离开,立刻从嘴里弹射出巨大的舌头,卷住了十三号车厢内的栏杆。
“轰!”列车发出痛苦的呻吟声,行驶速度减缓了许多。
此时此刻,鬼头就像是一架巨大的风筝,挂在火车后面一路拖行。
一路上山路崎岖,它就像横行的流星锤,不停地撞断沿途的树。
就在这时候,这辆列车即将通过高架桥。
外表生锈的铁桥晃动着,江时伸手抓住栏杆,勉强稳住身形。
往身后定睛一看,身下是咆哮的巨浪。
渠江的水翻涌着,裹挟着雪白的泡沫,浩浩荡荡往大海奔袭而去。
数百米的高度,跳下去就是摔个粉身碎骨。
如果放任这只鬼不管,毫无疑问它会卡在高架桥的中间,然后将这辆列车拽翻!
于是他当机立断,手上立刻浮现出一柄锃亮的弯刀。
江时一手抓住车顶的栏杆,从车顶翻身跃下的瞬间,“刷啦”一声切断厉鬼的舌头。
这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动作,他在脑海里构想几遍,竟一气呵成地做了出来。
理论上可行,那就一定可行。
下一个瞬间,轨道两边高耸的铁柱从他耳边呼啸而过,带来巨大的气压。
列车顺利驶过了高架桥。
血沫四溅,那只鬼就像断线的风筝,跌跌撞撞地坠落到崖底。
最终掉进渠江被浪花吞没,彻底消失不见。
他单手抓着车尾的扶手,右脚踩到车尾的金属杆上,此时才松了一口气。
“也不知道这是什么等级的鬼,竟然还坐着顺风车跑出了阴间,”他整个人扒在车尾,看着翻涌的江水自言自语道,“得跟治安署说一声,让他们有个准备,希望别惹出什么乱子。”
他抬头看了一眼明晃晃的太阳。
现在是白天,既然能克服阳光的限制,这只鬼定然是大鬼以上的级别。
至于有没有达到凶神的程度……他觉得可能性很小。
因为民间几乎没有和这只鬼匹配的传说。
“那就先这样吧,渠江是长江的源头,冲到哪里就归哪里管。”
下一刻,江时回到了漏风的车厢内,头发衣角稍微凌乱。
他坐在一处位置上,稍作休息了一阵,拿起手机准备打电话。
这时候抬起目光,他看到通往十二号车厢的车窗玻璃处,有几个人影在探头探脑。
几个不怕死的游客怀着探视的目光,好奇地打量着末尾的车厢,还有个外国佬拍打着车窗玻璃,叽里咕噜在说什么。
那个黄毛的外国人伸手指着他,对身后的同伴说了几句话,随后车门“咣当”一声轰然打开。
随后是几个戴着口罩的男人,大摇大摆地走进了十三号车厢,挨个座位开始检查。
他们衣服口袋里发出金属摩擦碰撞的声音,像是藏了什么钝器。
江时不动声色地坐在后排,此时眉头一皱,感觉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就在这时,他手里的电话接通了。
他目光一直盯着车门,没有放松警惕,沉默着不发一言。
电话那边的人也耐心地等待着。
最终他呼出一口气,选择在车厢内留下一道虚影。
自己则瞬间藏进了周围的玻璃窗,观察起这几个人的动向。
在旁人的视角里,那个“拆弹专家”依然坐在原地打着电话,他身旁的车窗映照着他的倒影,一切都再正常不过了。
只有和他认识的人才知道,鬼是没有影子的。
江时也没有。
倒影才是他本人,坐在车内的是假象。
前几天搜到的北辰星会的信息,让他对国外组织充满了警惕。
他倒要看看,这几个异乡人想要干什么。
几个戴口罩的人走到“江时”附近,随便找了几个位置坐下,时不时用奇怪的眼神看着他。
他留意了一下自己的位置,心里恍然大悟,意识到自己被包围了。
“你好先生?”领头的金毛走了过来,用蹩脚的夏国语,手里比划着攀谈起来,“你是怎么发现车上有炸弹的呢?”
“江时”并没有理会他,依然自顾自地打着电话。
他的电话里面久久没有传来声音。
“喂?”他知道接电话的人不是莫奇,否则这个时候早就唧唧歪歪说开了。
对面传来沈念冰的声音,她简短地问道:“什么事?”
“她是你女朋友吗?”听到这个声音,黄毛的外国人歪了歪脖子,笑着打趣道。
“不是,”江时叹了一口气,“我同事,催我加班呢。”
黄毛从口袋里掏出一把塑胶的手枪,黑洞洞的枪口对准江时的头,目光阴沉地威胁道:“那就请你告诉她,车上一切平安。”
下一刻,周围的几个人全都掏出了枪支,清一色地对准江时。
车厢内响起“滴滴”的倒计时。
江时就是随口一说,没想到车上还真有炸弹。
他瞥了那些外国佬一眼,视线直视着前方,依旧从容不迫地打着电话:“喂,白发魔女,问你个事儿?”
“问。”沈念冰听出了不对劲,语气变冷了许多。
电话那头传来嘈杂的书写声和脚步声,显然治安署已经对此展开了行动。
“当街击毙邪术士,不犯法。这是你说的,对吧?”
对面迟疑了片刻,最终轻声答道:“嗯。”
“那入境的恐怖分子呢?”
“同理。”
“那我就放心了。”
“……”
沈念冰沉默了一阵,最终无奈地扶额,妥协道:“记得留全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