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眼前一群张牙舞爪，似乎在朝他们示威的小妖们，风鹰上前一步，平静道：“冰鼠狼，这些是你的孩儿们吧。”
声音不大，却如同冰刃刮过岩石，在冰冷的空气中显得格外沉闷。
其话音刚落，地面仿佛被无形的大手猛地掀开，发出“咔嚓”的碎裂声，紧接着便是一阵怪叫，一股强烈的震动以爆出点为中心，向四周扩散，让在场所有人脚下的冰面都泛起涟漪。
一个身影如同破土而出的凶兽，猛地从地底冲天而起，最后重重落在地上，激起一片冰屑。
此人是一名男子，面容俊美，带着一种妖冶的魅惑，皮肤白皙得近乎透明，仿佛常年不见阳光。
他额头上有一道淡蓝色的竖纹，如同冰晶凝结。
男子身上的衣物有些凌乱，沾满了泥土和冰渣，但那双眼睛却闪烁着桀骜不驯的光芒。
风鹰看着突然出现的男子，眼神微微一动，随即沉声道：“看来你是逃过一劫了。”
不知其中缘故，当日冰鼠狼似乎并没有跟随血王常明前往冲虚观，从而逃过了一劫。
冰鼠狼落地后，迅速扫了一眼方应元等人，那目光如同冰冷的刀子，迅速在他们身上划过，似乎在评估他们的实力和来意。
随即，他的目光定格在风鹰身上，嘴角勾起一抹充满嘲弄的笑容。
“风鹰，”冰鼠狼轻笑一声，声音带着一丝慵懒，却充满了讥诮，“我还以为你死了呢。传言你背叛冰城，投靠人族，果然不假。”
与此前的风鹰一样，冰鼠狼同为妖将，实力也是堪比人族的融神境，此刻面对前者以及一众最强不过神游境的人族，他自然不惧。
风鹰对于冰鼠狼的嘲讽，脸上没有丝毫波澜。
各为其主，经历了妙林寺一行后，他早已不在乎妖族对他的看法了。
如今他只想尽早查明一切。
因此，面对冰鼠狼那带着明显挑衅意味的目光，风鹰只是鼻中发出一声冷哼，那声音低沉而冰冷：“如今冰城谁作主？”
冰鼠狼被风鹰这般态度激得眼中闪过一丝恼怒，但他还是按捺下来，在其看来，风鹰既然还活着，又带着人族闯入冰城，必定有所图谋。
不如先探探他的底细，再决定是敌是友。
“自然是豹王。”冰鼠狼嘴角依旧噙着那抹嘲讽的笑，话语中却多了几分得意，“说起来，你似乎曾经与豹王一起共过事。这冰城如今，可都是他的地盘了。”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风鹰身后的方应元等人，眼中闪过一丝贪婪和算计，继续说道：“今日你带这些人族入冰城，可是要投诚？只要你献上这些人族，说不定豹王看在往日的情分上，会绕过你背叛之罪。”
他刻意强调了“背叛”二字，带着一种猫捉老鼠般的戏谑。
听到这里，风鹰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起来，他心中已经明了，雷豹竟在离开冲虚观后，重新召集了一批妖物，自立为王，占据了这片曾经的冰城旧地。
风鹰不再理会冰鼠狼的挑衅，他的目光已经穿透了眼前的混乱，仿佛看到了冰城深处那座主殿，以及殿中可能坐着的雷豹。
找到雷豹，才是他此行的唯一目的。
“让开！”风鹰低喝一声。
冰鼠狼面色顿时阴沉了下来，冷声道：“你以为我怕你？”
“滚开！否则死！”风鹰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说罢其眼中精光一闪，身上妖力毫无保留地爆发出来。
刹那间，一股强大的威压弥漫开来，周围的气温似乎又骤降了几分，连呼啸的寒风都仿佛停顿了一下。
那些刚刚还凶狠无比，在冰鼠狼背后助威的小妖们，在风鹰爆发的强大气息下，明显一滞，动作迟缓了下来，眼中嗜血的光芒也黯淡了几分，甚至有些胆小的，已经开始瑟瑟发抖，往后退缩。
冰鼠狼那双原本充满嘲弄和算计的眼睛，在看着风鹰一步步逼近时，骤然瞪大了。
他嘴唇翕动，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吐出几个破碎的字：“你...竟然也...”
那是一种极致的震惊和难以置信。
他甚至没有看清风鹰是如何动作的，只觉得一股无形的力量推搡着他，让他本能地连退了数步。
他眼睁睁地看着风鹰，连同他身后的那些修为低微的人族，平静地从他面前走过。
冰鼠狼的视线死死锁住风鹰的背影，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擂动，几乎要跳出来，他大气都不敢喘一下，生怕自己的任何一丝动静都会引来对方那可怕的回眸。
直到对方完全离去，冰鼠狼才松了一口气，感受着仍在打颤的四肢，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猛地一咬牙，看向身边那些同样吓得魂不附体的小妖们，声音因为颤抖而显得有些尖锐，心有余悸道：“孩儿们，走！”
无论最终结果如何，这片极北之地都已然不是他们能待的地方了。
此地不宜久留！
他不再去想什么背叛、什么投诚，生存的本能压倒了一切。
于是冰鼠狼带着一群惊魂未定的小妖，跌跌撞撞地转身，朝着与风鹰相反的方向，离开了这片极北荒原。
他们的背影仓皇而渺小，那摇晃的冰晶闪光，就如同风中残烛。
方应元脚步微微一顿，下意识地回头望了一眼，他深吸一口气，冰冷的空气让他清醒，随即又默默收回了目光，加快脚步跟上了风鹰。
心中，一股庆幸悄然升起，当初选择是多么的明智！
在风鹰那恐怖的威压笼罩下，沿途再无任何妖族敢上前阻拦，他们几乎是畅通无阻地抵达了冰城的中央大殿。
大殿早已不是当初的模样。
当初一战，赢勾破坏的痕迹清晰可见，梁柱断裂，穹顶坍塌，露出外面灰蒙蒙的天空。
但雷豹似乎并没有重建的打算，任由它残破地矗立在这里，那破碎的景象反而更添了几分末世的苍凉与萧索。
然而，当他们踏入大殿的那一刻，所有人顿时呼吸一滞，方应元先前的那点庆幸瞬间被一种更深沉的震撼所取代。
眼前的景象，比他想象中任何一种残酷都要来得直白和触目惊心。
两边，堆积如山的无头尸骨！
那不是几具、几十具，而是成千上万，甚至更多。
尸骨堆积得高耸，几乎要触及到断裂的梁柱，形成两道令人作呕的尸骨山。
而地面上，并未完全干涸的猩红血迹，如同一条条丑陋的溪流，蜿蜒曲折地爬满了大殿的每一寸冰土，甚至顺着断裂的细缝渗透下去，散发出浓重的腥甜气味。
就在这尸山血海的中央，站着一个身影。
一名肤色黝黑的男子，他正以一种近乎麻木又带着某种病态满足感的姿态，将手中刚刚撕下、还带着一丝温热的头颅，随手抛起，抛向在面前那座由无数头颅垒成的京观塔之上！
“咚”的一声，那颗头颅落定，与其他伙伴叠在一起，眼神空洞地望向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