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美的脸上满是不敢置信的表情,邵芳则是快步走到建军儿身前,表情复杂的看着建军儿。
以前她还以为建军儿是她的亲哥,毕竟这么多年建军儿对她们家那是正经不错,逢年过节也会回来看二老。
现在知道了建军儿的身世,而且是在自己父亲的葬礼上,让她的心情难免有些复杂。
“哥,你咋来了?”
“家里出了这么大事儿,我能不回来么。”
“你和咱姐俩人也没有一个给我捎信儿的,要不是中午我碰着咱们镇子里的人,我还不知道咱爹走了。”
听到咱爹两个字,邵芳的眼泪唰的一下就下来了,就连邵美,也是眼睛通红的别过头,用手背擦着自己的眼泪。
“二哥,你的事儿。。。”
建军儿点了点头,打断了妹妹的话。
“嗨,不管咋地,我都叫了那么多年爹了,你表叔那边也支持我回来。”
说完,建军儿看向孙传武。
“您就是孙先生吧?”
孙传武点了点头:“我是孙传武。”
对于他能回来,孙传武也有些惊讶。
毕竟是拉帮套劈犊子劈出去的,因为这事儿,他也算是打小没了娘。
拉帮套不是啥光彩的事儿,别说回来给办后事儿了,很多人都觉得这是黑历史,一辈子都不带上门儿的。
建军儿伸出手和孙传武握了握手,然后递给孙传武一根烟。
“孙先生,咱们出去聊聊?”
“行。”
建军儿走了两步,看向邵美和邵芳俩人,招呼道:“大姐老妹儿,你们和大姐夫还有妹夫也来呗,咱唠唠。”
四个人赶忙跟了上去,家里杂七杂八的亲戚太多,几个人进了西屋,邵芳忙活着给大家伙倒上水。
等茶叶水倒好了以后,建军儿扫了眼屋子里的人,然后开了口。
“刚才我回来的时候啊,我问咱娘了,说到时候打幡儿这块儿,让大姐夫来。”
“我和咱娘一合计,我寻思着,大姐夫那边二老还在,这事儿就难为大姐夫了,这幡儿,我打得了。”
“大姐夫,你瞅这事儿你同意不?”
大姐夫看了眼邵美,说实话,这事儿他本身也不太情愿。
和白事儿沾边儿的事儿啊,这些人骨子里都畏惧,都觉得这玩意儿晦气。
而且建军儿说的没错,毕竟他家二老都在呢,扛幡儿算是啥事儿。
他在他们家那边也是老大,下面就一个弟弟还有俩妹妹,到时候二老走了,家里扛幡儿的事儿要么他扛两遍,要么自己弟弟扛两遍。
换谁心里面也不得劲儿。
不过即便是建军儿这么说了,他也不能直接同意,这事儿还得看自己媳妇儿的意见。
“建军儿啊,这事儿你得跟你大姐唠,咱家都是你大姐做主。”
大姐表情复杂的看向建军儿,问到:“老二啊,这事儿表叔真同意?”
毕竟自己的爹不是人家亲爹,而且拉帮套这玩意儿,说实在的挺丢人。
建军儿跟着表叔去了县城,打小就离开了亲娘,这么多年,也遭了不少罪,吃了不少苦。
而且自己的女人是别人的媳妇儿,他那个表叔心里面肯定不得劲儿,咋能同意老二回来呢。
建军儿抽了口烟,点了点头。
“说真的,这事儿还是俺爹让我回来的。”
“当年的时候吧,咱爹出了事儿,家里面实在没办法了,才找的俺爹。俺爹没爹没娘,日子过的也苦,也说不上媳妇儿,这事儿俺爹就认了。”
“俺爹告诉我,咱爹这人真不错。当年啊,咱爹好了以后,是俺爹自己要走的。后来咱爹张罗着要给俺爹说媳妇儿,俺爹死活不干,怕我在后娘那受委屈。”
“后来咱爹一琢磨,就花了钱,托关系把俺爹弄县里铸件厂去了,也算是给俺爹找了个后路。”
说到这,建军儿轻叹了口气。
“俺爹说啊,当时拉帮套是他乐意的,后来劈犊子的事儿,也是咱爹出的主意,说咋也不能让咱爹没个血脉。”
“而且这么多年了,咱爹也没拿我当外人,我小的时候,咱娘想我的时候,咱爹就陪着咱娘去县里看我。”
“你说咱爹死了,咋能没个摔盆的啊。”
听到这里,邵美和邵芳姐俩哭的梨花带雨。
俩人当时都觉得,让建军儿回来打幡儿多少有些难为人,没想到建军儿和表叔这么重情义,竟然能让建军儿回来。
“大姐,你瞅瞅这事儿成不?”
邵美哽咽着点了点头:“咋不成呢,咱爹要是泉下有知,都得乐出声来。”
建军儿咧着嘴挠了挠头:“你同意就成,那啥,孙先生,我给俺爹打幡儿,没啥毛病吧?”
孙传武笑着说道:“这有啥毛病的,你都叫了那么多年爹了,是不是亲生的无所谓了。”
建军儿点了点头,一脸的感慨。
“哎,我现在能在铸件厂当厂长啊,也是托了咱爹的福,当年要不是咱爹花钱给俺爹整县里去,我也不能接了俺爹的班儿。”
“不管上一辈儿的人是咋回事儿,对于我来说啊,俩爹都是爹,娘是亲娘,姐是亲姐,妹妹也是亲妹妹。”
听到这里,孙传武嘴不由得微微上扬,这种和谐的家庭关系,事儿办起来也舒服。
孙传武也没过多打扰,人家建军儿爷俩仁义,能做出这种事儿来,谁也不能说个不字儿。
回了家,孙传武和赵虎赶忙上炕睡觉,赵阳哥俩今天不在家,下午的时候俩人接了活,直接下乡了,这三天都得在主家住着。
第二天一大早,俩人天不亮就起床,赵虎带着人打穴,孙传武则去邵家主持后事儿。
吉时一到,孙传武封了棺材,八大山这么一抬,吴建军儿就站在门口摔了盆。
不少人都站在那里围观,看着吴建军儿表情悲怆,重重的把陶盆儿摔成碎片,众人也感动的潸然泪下。
对于吴建军儿,真没有一个人能说一句不是,谁都忍不住竖起大拇指,说吴建军儿爷俩仁义。
四平八稳,棺木入土。
孙传武师徒吃了大席,就开着车往家赶。
走到半路,孙传武突然踩下了刹车,按了两下喇叭。
赵虎迷迷糊糊的醒了过来,往前面一瞅,眼珠子瞪的溜圆。
“好家伙,这黄皮子真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