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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医们的说辞如出一辙,但闳稼不愿意相信。

之后的几年,闳稼只能天南海北的到处寻医。

沈棠不能车马劳顿,闳稼要陪着她,故而不能亲自去寻,只能用大量的赏银吸引人来平京。

那些日子八王府进进出出的全是大夫。

只不过这些人诊完脉后要么就是摇头,要么就是诊治两日就要离开,一个都坚持不下来。

沈棠这是天生的体弱,真的很难治。

虽说难以诊治,但只要尽力的大夫闳稼都给了赏银。

或许上苍也是会低眉垂怜的。

事情还是迎来了一点转机。

八王府来了个白发白须的弓背老头,穿得破烂,但他说能治沈棠的病。

当时的闳稼几近绝望,但沈棠还是对他笑,她只说还想试试。

“八郎如此舍不得我,那我总要搏上一搏对不对?”年轻的沈棠眼里满是不舍。

只能试试。

所幸,这回是真见效了。

老头在八王府住了许久,沈棠在他的照料下面色一天天红润起来。

她身子从未有如此轻松的时刻。

她与正常人真的很像。

闳稼兴奋得跟毛头小子一般,他抱着沈棠亲了又亲,失而复得的感觉充斥着整个胸膛。

可老头实在太老了,没多久就在八王府撒手人寰。

他去的无声无息,第二日才被王府的小厮发现。

闳稼和沈棠将他当作再生父母一般为他厚葬。

后来的几年,沈棠的身子除了有些咳嗽外,看着便与常人无异。

两人这才将生孩儿一事提上日程。

但宫里的太医又说,沈棠的身子生不了。

沈棠不听,闳稼其实也有点不信。

因为老头根本没与他们说过这事儿。

八王府没有妾室通房,从头到尾闳稼就只有沈棠一个女人。

闳稼说他这辈子都不会纳妾,他只守着沈棠一人过。

可沈棠心疼他,她想为闳稼留个后。

两人商量后便打算试一回。

若这一回不行,那便彻底绝了心思。

事实又证明,太医或许治不了病,但诊脉还是没问题。

沈棠这一胎未满三月便见了红。

那一日的沈棠格外沉默,闳稼搂着她没说话,他能感觉到衣襟被她的泪水洇湿。

其实闳稼已经想开了,他跟谁都缘浅,这辈子估计也是没有子女缘的,如今,他只想让沈棠平平安安。

沈棠小产后的身子养了许久。

而再次有孕那回是个意外。

闳稼本是特意问了大夫用羊肠子避孕的,虽说不适了点,但好歹管用了许多年。

但那回,闳稼是头一回对沈棠发脾气。

谁敢信她为了再怀一次,竟自个儿把那膜给戳了小洞?

闳稼气得眼眶发红,两人无声僵持了许久。

可沈棠只是一点一点环住他的腰蹭他,她哽咽着嗓音对闳稼道:“八郎,我终是要比你先走一步,让你一人留在世上…我实在不忍,你不要气好不好,你对我好…让我凭空多活了这么久,日后没了…没了我,你看着孩子也不会忘了我…你只当满足棠儿的私心好不好?”

不好!一点也不好!

闳稼整个人都在抖:“你会死的,棠儿…你知不知道这样你真的会死啊!”

他要孩子陪着干嘛?

他闳稼想要的自始至终只有她沈棠一个啊!

“我不怕死。”沈棠摇头,对闳稼露出一个笑:“我幼时便被大夫确诊说活不过十八…如今是你为我续命,我家里之前还拿着功劳逼陛下赐婚,你是个背时的,日后得让你当鳏夫了,若我不为你留下孩儿,实在是对不住你…”

闳稼的话卡在嗓子里说不出来,他想说他一点都不背时,能遇见沈棠,是老天对他最大的眷顾。

可沈棠不让他说话,她这个孩子要坚持保住。

那段时日的闳稼心里跟被两只手撕扯一般。

他一点都不想要这个孩子,可沈棠每日都会对孩子说话,还让他也说。

他最怕苦的妻子为了这个孩子每天都面不改色喝下三大海碗的安胎药。

他看着她的脸色越来越虚弱,他能感觉到沈棠每夜都会看他许久。

她也在不舍。

闳稼不敢说半句惹她不高兴的话,他越来越沉默。

沈棠遭了风寒的那日,宫里大部分值守的太医又被闳稼请来了。

五个月的胎还是没保住。

闳稼说不上心里是个什么心情。

他只知道,他是庆幸的。

床榻上的沈棠唇色发白,屋子里的血腥气经久不散。

她在看着闳稼笑:“你这个背时鬼,看来确实是没有子女缘的。”

闳稼也在笑,低头亲她时眼角滚落了一滴泪,他道:“无妨。”

无妨,我有你就好。

这两回的小产终究还是让沈棠养回来的元气耗了大半。

但或许是心里没了纠结处。

后来的几年,沈棠除了一些小病小灾外,再也不会说晕就晕。

闳稼还是一如既往地为她遍寻名医,这些年都没停过。

他并不得重用,而且也没封王,俸禄其实不高。

但他的画技特别好,一幅画千金难求,寻名医的所有开支就是从卖画的银子里扣的。

整个闳氏皇族里就出了这么一个异类。

后来又加了个闳稷。

闳稼知道沈棠和老九的侧妃玩得来,所以他并没有阻止什么。

他与闳稷也没有什么大仇,只不过就是这些年争吵闹惯了而已。

闳稷日后有大造化,闳稼是他们宗室几个弟兄里最先反应过来的。

他不想刻意去交好什么,但因着沈棠,总还是会多关照一些。

闳训要起兵那日,闳稼被叫进宫了,他直觉要出事。

可老九不在平京,闳稼不确定成容应不应付得来,所以只能叫沈棠去提个醒给个话。

需要做什么只让她吩咐就是。

那一日,九极殿里的人除了顺德帝,谁都没想到变故会来得这么快。

闳稼听着外头的兵刃交接和爆破声直发冷汗。

他知道这时候不能乱动。

他跟着顺德帝一起出殿,跟着顺德帝一起高呼。

事到如今,他只能在内心祈祷八王府一切安好。

所幸,大邺气数未尽,闳稷领着兵回来救驾了。

闳稼长这么大头一次觉得闳稷长得这么顺眼。

但那张嘴还是讨打得很。

闳稼差点被他一句话弄得一口气提不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