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差不多”许长友抬起茶水，凉了，他浅浅喝了一口。
“哦”利不为冷冷应了一声，提起当年，让他的心情并不是很好。
“很稀奇么，许掌柜，你我这个年纪，应该早就看惯了这些”
俩人皆是习武之人，外表看似青年，其实年纪都不小。
“的确如此”许长友轻轻摇着茶杯：“阿爹死了，我阿娘当年养不活我，将我扔到酒楼后门。”
“酒楼剩饭多，多一个娃娃不多，少一个娃娃不少，跌跌撞撞也是活了下来”
利不为眼神微微闪烁：“也是个聪明的选择”
“聪明吗，也许吧”许长友叹了口气。
“我找了阿娘好久，后来才知道，那天有个女人投河了，尸骨无存”
其实这些利不为都知道，同样，他也调查了许长友。
“你到底想要说什么，打感情牌？现在是我有求于你，这牌打反了吧”
今天许长友找他聊的，让他感觉很不对劲。
利不为十岁开始，纵横商场二十年，无往不利。
对异常的察觉十分敏锐，当即站起身来准备离开。
“这生意看样子我们是做不成了，在下先行告退”
说完转身就走。
大米商会处处透着邪性，还是走为上策。
这时身后突然传来许长友的声音。
“与我做笔买卖吧，不为东家，为自己”
利不为的理智告诉他，赶紧走。
但心里不知为何冒出一个声音，听一听，听一下再走。
“什么生意”
“能赚下一个扬州的生意”
***
“不为啊，这事传出去了？”
“传出去了”
“好好好”贾金玉拍拍手，非常满意“这次哪怕我们少挣点，也一定要压住北海锦的传播，最好能把他们养蚕织锦的手段学来”
年近七十的他外表看上去才四十左右。
因为早在多年前他就已经是地级巅峰武者。
全因身为扬州首富，不计其数的资源堆积下，就算是一头猪也能堆出神。
更何况他不是猪。
只是养尊处优之下，意志难以再次蜕变
此生都无缘天级。
赚钱也就成了他唯一的乐趣。
更多更多，还要更多。
“这大米商会强人如云，我们不是对手，但整个扬州乃至整个天下的商人加起来，我不信他不服软”
哪怕知道对方的实力，贾金玉仍相信自己绝对不会输。
因为此时他要用的是大势。
几日前，利不为的商队终于回到了扬州，同时还带回来了十万匹丝绸。
如果换往日，贾金玉绝对大喜，因为此次他给利不为的钱并不多，绝对是大赚。
十万匹什么概念，扬州一年的产量不过二十万匹。
土地，人力都极大的限制了产量。
而那些来自北海郡的丝绸，更是带有花纹图案的锦，这其中花费的人力更不知要高上几个等级。
丝绸本身蚕丝的质量也是上乘，比扬州市面上产的蚕丝线更滑，更坚韧。
价格更是只有扬州锦缎均价几十分之一。
无论从任何角度上来看，与扬州丝绸的对比都是碾压式的。
丝绸织造乃是扬州最大的收入来源，往日一点风波就能招惹所有商人共同针对。
利不为前去北海，正是因为青州的廉价棉布终于传到了扬州。
前去打探虚实，却没想到带回来了更坏的消息。
对方踏足丝绸行业，那就是动他们的命根子。
“只可惜，如果不是为了联合各方，我一定要把这十万匹锦先出干净，五十倍的利润啊”
贾金玉痛心疾首，好大一块肥肉，要拱手让出去。
锦是硬通货，供不应求，在七国之间流动，甚至比各国官方货币还要好使。
如果能运到七国之外的偏僻小国，更能卖出天价。
“东家，您要不要再考虑一下”
利不为跪在地上，从进门起他就保持着这样的姿势。
这是贾金玉的习惯，在家中，属下向他汇报事情时，都要跪着。
尊卑之别在他看来是一定要分清的。
果然，劝告的话语刚说出来，贾金玉就皱起眉头“上次我就跟你说过，天人再强，他能杀一个，杀百个，还能杀光天下人么”
“可...”
“够了!”
黑影一晃而过，利不为后背上瞬间出现了十几条血淋淋的鞭痕。
“别以为会做点生意，就能骑我头上，滚下去，记住当年我怎么说的，不守规矩的狗，再好也只是死路一条”
长鞭如蛇般自动缩回袖中。
千金鞭，上等神兵。
平日里被贾金玉更喜欢叫它训狗鞭，以贾金玉如今的身份地位，从不需要生死搏杀。
反倒是全用在管教下人身上。
哪怕对方是手下最大最得力的掌柜，更要好好管教，免得对方生起什么不该有的心思。
今天就是例子，都知道他说一不二，利不为还敢一再干预他的决定。
“滚下去，不准运转气血治疗，好好反思一下，做狗的规矩”
说完，贾金玉一抬手，气劲如排山倒海，将利不为轰到了门外。
躺在院子里，利不为毫无往日利大掌柜的威严，只是仰躺在地上，看着天空。
好美啊，好久没抬头看了，初春的天空这么蓝，上一次抬头看天是什么时候的事。
记起来了，是那年冬天早晨，抱着妹妹弟弟的尸体，跪在地上仰头问天。
那天的阳光被雪映的好刺眼。
从那天开始，每一天都如临深渊，如履薄冰。
谨小慎微，走到了今天。
“奴才，谢主子赏鞭”利不为声音平淡，眼中的光却越来越亮。
从地上站起，拍了拍身上的衣服。
转身离开。
“它能看家，我能护院，它永远是狗，而我不会永远是个娃娃”
***
“十万匹，整整十万匹，全是这样的品质”
贾家一处仓库中，黑衣人几乎将这里的空隙填满。
每人手中都捧着一匹锦缎，来回翻看。
这家的客卿，那家的护法，全扬州数得上名号的家族全派人来了。
“太可怕了，利不为没有撒谎，这批货如果到了市面上，不敢想会掀起怎样的波澜，而这还不是大米商会全部的产量”
“回去，向家主汇报这里的情况”
几百个高手四散分开，眨眼间就消失干净。
只有那少了几百匹锦缎的仓库，证明曾有人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