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书说到,那姜玉郎和林羽墨二人,依照之前的约定,提前来到了这忘忧亭附近,却忽然听到一阵抑扬顿挫的说书声传来。
循声望去,只见一位身着长衫的先生,手里拿着一把折扇,正站在忘忧亭之前,摇头晃脑,说得那叫一个眉飞色舞。
周围围聚了好些个小鬼,都听得津津有味的,时不时还跟着喝彩几声,那场面倒也热闹。
可奇怪的是,这说书先生就一直在那儿说呀说的,却迟迟不肯迈进这忘忧亭一步,仿佛被什么给绊住了脚似的。
直到姜玉郎突然的一句发问,使得那位‘是也’先生忽然间的一个愣神。
咱们书接上回,那便是这句发问开始......
“我看先生呀,是怕过了这忘忧亭,得到了那真正的快乐,反而证实了现在这‘喜好’不过是一直欺骗自己的‘毒药’罢了,是也?”
这话一出口,那说书先生,也就是咱们这位“是也”先生,一下子就愣在了当场,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了,那拿着折扇的手也停在了半空中,瞪大了眼睛,一脸难以置信的模样,仿佛被姜玉郎这话给击中了要害一般。
周围原本正听得入神的小鬼们,也察觉到了这异样的气氛,纷纷都安静了下来,把目光投向了这边,眼神里满是好奇与疑惑,都想看看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儿。
一时间,场面陷入了一片寂静之中,只听得见那忘忧河的水流声,潺潺作响,仿佛也在等待着这“是也”先生的回应。
过了好一会儿,“是也”先生才像是回过神来,他缓缓放下手中的折扇,轻轻叹了口气,脸上的神情变得复杂起来,有感慨,有思索,还有一丝被人看穿后的窘迫。
他看着姜玉郎,沉默了片刻,然后缓缓开口,同时搭配着他那标准化的‘是也’手势,说道:“这位小哥,你这话,倒是如同一记重锤,敲在了我这心头呀,是也。我在这地府之中,飘荡了许久,别的都已渐渐忘却,唯独这说书的本事和爱好,一直舍不得放下,是也。我总觉得,只要我还能说书,那便是我存在的意义,可却从未想过,或许这只是我用来逃避忘却的一种借口罢了,是也。”
姜玉郎听了,脸上露出温和的笑容,说道:“先生,这世间万物,皆有其两面性。这忘忧亭,本就是让往来之人忘却烦恼之地,可若一味地执着于眼前之事,不肯放下,那又何来真正的解脱呢?就如同您这说书,固然是心中所爱,可若是因为害怕失去,而不敢去面对那忘却之后的未知,或许便会一直被困在这原地呀,是也?”最后姜玉郎也跟了一句那标志的两个字‘是也’。
“是也”先生听了这话,不禁微微动容,他低头沉思了一会儿,然后抬起头,眼神里多了几分坚定,说道:“小哥说得有理呀。我在这徘徊了许久,却始终没能看透这其中的道理,今日听你这一番话,倒是如醍醐灌顶一般,让我豁然开朗呀。罢了罢了,我又何必如此执着呢,或许放下,才能真正寻得那更深层次的快乐呀。”不知不觉,这“是也”先生刚才的一番话中,似乎已经去除了那更像是肌肉记忆的“是也”二字。
说着,“是也”先生深吸了一口气,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然后抬脚,缓缓朝着那忘忧亭走去。
周围的小鬼们看到这一幕,都忍不住发出一阵惊叹声,大家都没想到,这位在这儿停留了许久的说书先生,今儿个竟然真的要走进这忘忧亭了。
“是也”先生一步一步地走着,每一步都走得很稳,却又透着一丝犹豫,毕竟这一进去,就意味着要和过去的自己告别了。
终于,他迈进了忘忧亭,就在他踏入亭中的那一刻,只见那忘忧亭中泛起了柔和的光芒,将他整个人都笼罩了起来,那光芒仿佛有一种神奇的力量,“是也”先生脸上原本的那些纠结,不舍的神情渐渐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轻松,这是一种纯粹的轻松,与他说书时,刻意摆出的轻松大不相同。
他不由自主的闭上了眼睛,静静地站在亭中,享受着这忘却烦恼的时刻。
过了一会儿,光芒渐渐散去,“是也”先生睁开眼睛,脸上满是笑意,他朝着姜玉郎和林羽墨所在的方向拱了拱手,说道:“多谢小哥点醒,我这便继续前行了,愿你们也能一路顺遂呀!”说罢,便转身,迈着轻快的步伐,离开了忘忧亭,朝着地府深处走去了。
周围的小鬼们见状,都纷纷鼓起掌来,他们在这忘忧亭边待了这么久,今儿个可算是看到了这么一场有深意的事儿,都觉得收获颇丰。
姜玉郎和林羽墨看着“是也”先生离去的背影,也相视一笑。
姜玉郎似乎就天生携带这股特殊能力,跟在他身边久了,悟性似乎也能提高不少,林羽墨对姜玉郎道:“姜哥,我好像明白其中的道理了,可是,你说围观的那些小鬼们,他们能明白吗?”
林羽墨的话音刚落,就听旁边“嗖”的一声,冷不丁地钻出个模样怪异的鬼来。
只见这鬼呀,头发长得那叫一个离谱,就如同一张缠搅在一起的破旧渔网,乱糟糟地耷拉着,大半张脸都被遮得严严实实的,只露出一只眼睛和半张嘴巴,那眼睛里透着一股说不出的癫狂劲儿,嘴巴里还时不时嘟囔着些胡言乱语的话。
原来呀,那老道嘴里说的“神经病”还真不是吓唬人的,这地府里还真有这样的主儿呢。
这鬼手里拿着一根阴树木杆子,那杆子看上去脏兮兮的,两端沾满了莫名的东西,黑乎乎,黏糊糊的,还在不停地滴着汁水,那汁水散发着一股刺鼻的腐臭味,就好像是从忘忧河河底掏出来的朽木似的,让人看一眼就忍不住想作呕。
只见这“神经病”鬼突然像是发了疯一样,瞪着那只露在外面的眼睛,瞅见旁边有几个路过的小鬼,嗷的一嗓子就叫了起来,然后挥舞着手中的杆子,撒开脚丫子就朝着那些小鬼追了过去,边追还边大骂着:“忘忧,忘忧,忘什么忧,你跟我们一样,千万别过这忘忧亭,就跟我一样快乐了,哈哈!”
林羽墨吃惊的看着眼前的一幕,顿时嘴巴都合不上了:“我滴妈妈,真当是,拖布沾屎,吕布再世!”
那“抽风欢乐”鬼的声音又尖又利,在这忘忧亭周围回荡着,吓得那些路过的小鬼们脸色煞白,一个个惊慌失措地四处逃窜,原本还热热闹闹准备过亭的鬼们,这会儿都不敢过去了,纷纷远远地散去,躲在角落里,大气都不敢出,就等着这抽风鬼离开呢。
只见那“抽风欢乐”鬼驱赶了一圈,把周围的小鬼都给撵跑了,最后一瞧,就姜玉郎和林羽墨还站在忘忧亭的原地,没跟着一块儿跑呢。
这鬼眼睛一转,脸上露出一丝奸笑,颠儿颠儿地跑了过来,凑到二人跟前,阴阳怪气地说道:“呦,还真有两个吃了熊心豹子胆的。你们不怕我吗?怎么跟他们不一样,怎么不跑呢?”
姜玉郎倒是一脸镇定,只是听着这声音好似有些耳熟,他微微皱了皱眉头,说道:“我们在等人。恐怕不太方便逃跑。”
那欢乐鬼一听,撇了撇嘴,不屑地说道:“听你们这么说,你们等的人还不一般了。说说,是谁啊。怎么让你们连跑的胆子都没有了。”
这时候林羽墨忍不住了,没好气地说道:“说出来怕吓死你。而且你刚才说的话,我可不爱听,我们凭啥要怕你,你这家伙,莫不是在这儿故意找事儿呢吧。”
那疯子欢乐鬼一听,瞪圆了眼睛,提高了嗓门儿,嚷嚷道:“小子,恐怕你还不知道吧,这忘忧亭虽说是个好地方,可这忘忧河你们没发现吗,没人敢靠近呀,那河面上时不时升起的烟气,实际上是从河底喷发而出的‘蚀骨烟气’,但凡魂魄沾上一点,那可就要受损了呀,我这武器上面沾的就是河底的淤泥,厉害着呢,你们可小心着点儿吧。”说着,这怪人忽然又换了副模样,挠了挠头,一脸疑惑的样子,“诶,对了,你刚才说等的人怕说出来吓死我,到底是谁啊?”
林羽墨冷哼一声,说道:“黑白无常,你应该知道吧。就是他哥俩,我们在这儿等他们呢,你要是识趣的话,就赶紧走开,别在这儿捣乱了。”
那疯子愣了一下,随后突然哈哈大笑起来,笑得那叫一个夸张,捂着肚子,弯着腰,边笑还边说道:“我还说,我在这等阎罗王呢!哈哈哈,笑死我了,就凭你们,还能等来黑白无常,吹牛也不打草稿,哈哈哈。”
这时候林羽墨扭头左看右看,心里那叫一个着急,多么希望白无常此时能突然出现,好好收拾一下这个嚣张的小鬼,可这周围,连白无常的影子都没看见。
就在这时,姜玉郎突然眉头一皱,眼睛紧紧地盯着眼前这个疯子鬼,心里涌起一股异样的感觉,总觉得这鬼看着有些眼熟,好像在哪儿见过似的,而且声音越听越熟悉。
而一旁的林羽墨也愣住了,他也同样觉得这鬼的模样似曾相识,可一时之间又想不起来到底在哪儿见过。
可那疯子鬼哪管他们在想什么呀,突然又不笑了,脸上的表情变得狰狞起来,举起手中那脏兮兮的棍子,就朝着姜玉郎和林羽墨捅了过来,嘴里还喊着:“哼,不管你们等谁,今儿个都别想好过,看我怎么收拾你们!”
姜玉郎见状,反应极快,直接伸手从怀里掏出了那玄风镇魂扇,“唰”的一下就打开了扇子。
这玄风镇魂扇刚一出现,周围的空气仿佛都瞬间凝固了一般,一股神秘的力量散发开来。
那疯子鬼一下子愣在了当场,原本凶狠的眼神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疑惑,他呆呆地看着那扇子,仿佛陷入了深深的回忆之中,身体也开始微微颤抖起来,就好像是有无数的回忆汹涌袭来,让他头晕目眩,有些招架不住了。
只见他忽然像是丢了魂儿一样,缓缓放下手中的棍子,双手抱头,脸上满是痛苦的神色,“扑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嘴里喃喃自语着:“我认识这把......扇....子。道......道.....士.....怎么会……怎么会这样……”
这时候,林羽墨和姜玉郎对视了一眼,异口同声地喊道:“李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