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他最怕的事情——
能力不足，判断失误，无限自责，永恒悔恨。
四周的声音像是瞬间全部消失，他只是不明白，自己错在哪里。
在粟九的时间线里，只有他们啊。
难不成还是他们来攻击了粟九？
那怎么可能……
粟九脸上的笑容又到底是怎么回事？
思想像是变成了断断续续的虚线，他困扰地看着，完全想不明白。
指尖微微发麻，他茫然地抬手看向了自己的指尖，竟然隐隐呈现出青白的质地。
不是发麻，是他从指尖开始，在逐渐变成石膏雕像。
因为他心里的那口气，散了。
他现在怀疑自己，怀疑一切，怀疑未来是不是真的能赢。
怎么想……怎么从理性的角度想，他们似乎都不可能赢。
李玄清看到这一幕，一把抓起谢无道的手腕，瞪着他的眼睛，厉声吼道：“谢无道！你清醒一点，你现在是怎么了？！这只是一点小挫折，你不能因此就被崩了心态！”
是啊，一点小的挫折，以后的打击还大着呢……
没准就要像陆长河一样，伪装不在意地送走所有人，再独自一人迎接最终的失败。
那他会不会像陆长河一样变成怪物？
不，他心态根本就没陆长河那么好，他现在不仅找不到否定权和重构权，也完全想不到怎么使用重构权……
哈哈哈哈……真是想的太远了，他现在就连自己的情绪都无法稳住了。
——他也要变成石膏雕像了。
这似乎也不错啊，太累了，真的太累了，索性把问题都交给别人吧，反正他也做不到，真的好想休息啊……
其他人能赢的希望原本也很低，就干脆也甩给再下一届的玩家吧。
他不干了。
这么久了，已经撑到了极限。
石化从指尖开始向上蔓延着，肢体在变成石头的感觉很奇妙，能感受到血肉之躯与冰冷的岩石相连接，而那种没有生命气息的冰冷，在逐渐侵蚀火热的生命。
李玄清急了，抓着他的肩使劲晃了两下：“谢无道，你振作点啊！”
谢无道只是麻木地看着自己手上的青白蔓延，眼睛里一丝光亮也没有，只有木然，就仿佛眼睛已经先一步变成了石膏体。
温酌看他这样，冷笑一声：“看来你是想撂挑子不干了，谢无道，局面又没无可挽回，你就放弃了，其他人怎么办？”
谢无道淡淡地道：“死在前面就不用管了，早死早超生。”
李玄清愣了一秒，面露悲戚：“这真不像是你说出的话。”
温酌抱着手臂，嗤笑一声：“对，也有道理，但是我告诉你，你死之后，你的诡物会被主神回收，但他们若不愿意，就会被主神打散成能量吸收……他们跟了你这个主人也真是倒霉啊。”
谢无道震惊地看着温酌，温酌笑道：“不过没关系，反正那是你已经死了，死了就不会出错，也不会难过，甚至是你的失败也会被人忘记。”
石化的进度生生停在了谢无道的手腕处。
他的诡物……绝大多数他的诡物，是不愿意被主神回收的。
那么诡物们就会迎来真正的死亡。
诡物们的影像出现在谢无道脑海里，从后往前一一划出，最后是小孩天真无邪的面容。
“大哥哥，橘子糖给你吃。”
不行！
谢无道心口的那股气又聚了起来，咬牙抽刀，飞快地从手腕处把自己的左手砍掉。
右手也有石化的迹象，但是尚且可以僵硬地使用。
石膏左手掉落在地，顷刻间摔成了无数石块——没有意义、没有一丝生命温度的石块。
他险些也变成这样。
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恢复正常。
虽然心里真实的想法，就是没什么赢面，但为了诡物，他克制住了自己。
是他收容了诡物，诡物在跟他离开的那一刹那，就像签了生死条约，将自己的一切托付给了他。
他若纵容自己变成雕像，那就是自杀，是软弱的、不负责任的行为。
谢无道定了下心神，不，不如说是在他的大脑里，开启了自我保护机制，隔绝了所有情绪。
李玄清见他稳定了下来，轻声说道：“谢无道，都走到这里了，痛苦和更多痛苦差的并不多，不如再往前一步，看看痛苦的尽头究竟是什么。”
他这话真实地震住了谢无道，谢无道对他点点头：“好。”
谢无道再次将目光转向粟九：“我们先来分析下粟九为什么会变成雕像。”
他蹙起眉头，真的很不解。
温酌也满腹疑虑：“两种答案，能伤害到他的，只有同一时间线的我们和这些雕像。”
李玄清说道：“谢无道，刚才其实有个事，我没想明白，我们第二局游戏开始时，系统曾经说过恶魔会成为玩家最好的帮手，可我们似乎完全没有用到第一局里的恶魔。”
李玄清张开右手手掌，黑色星星紧贴着他的皮肤，长在了他手心的肉里，已经成为他血肉的一部分。
温酌沉重点头：“不错，很少有这种情况，在并没有用到系统提示的情况下取胜……”
“等等，不对！”谢无道猛然说道，“系统是的原话是‘恶魔会成为玩家在这游戏里最好的帮手’，‘这游戏’不一定指第二局，而可以指整个游戏——这更像是黎月明借着第二局的游戏规则在提示我们！”
谢无道望向自己的右手掌心，这一瞬间，他的心脏仿佛被冻结住了。
他右手掌心里，并没有那颗黑色的星星。
李玄清震惊地喊道：“怎么回事！我们一直在一起行动，你的恶魔怎么不见了？！”
在他们完成第一局游戏拿到恶魔后，那黑色星星飞到右手掌心，就贴那里，取下放在口袋里也会再次出现在掌心。
谢无道的恶魔是路西法，拿到后也是没任何办法交流的，他就没再留意。
温酌不解：“不对啊，你和李玄清的轨迹完全一致，怎么可能你的恶魔跑了，但他的还在。”
谢无道咬牙：“我艹！我明白了，粟九变成这样，就是那恶魔干的！”
因为，和他们在一个时间线，能对粟九施加影响的，只能是这个偷跑掉的路西法了！
谢无道心中一口郁结之气，刺得每一口呼吸都发麻：“粟九能笑着赴死，肯定是那恶魔变成了我的样子来迷惑他，不可能再有别的原因……该死的，我一定要弄死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