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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天书吧 > 历史军事 > 请,卸甲! > 第371章 取槛车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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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为太尉长史,桥文言的消息自然更加灵通。

虽然消息可能有些失真,因时间原因,也不够具体。

但他却知:六皇子麾下,有一名极为了得的武人,白马银枪,为天下枪道宗师,勇不可挡!

他是周彻麾下的狠人,是来拦董问的,这就够了!

董问四人愣了片刻后,还是听从他的命令,迅速过来。

“停下!”

赵佐已至背后,再度凛声大喝:“六皇子有命,让你们停下,敢有不从者,立斩之!”

“去你吗的!”

有一人已被他追上,当即怒骂:“没看到吗?我等现在要从太尉之命,你算个什么东西,给我闪开!”

说完,摆动枪杆,想将赵佐抡下马去。

赵佐手一探,便将枪捉住,往斜方一拽,那人便落下马来。

赵佐再将自己的银枪一探,便将其刺死!

董问抽空回头,见此大骇,怒道:“他好歹也是一军校尉,你怎能伤他性命?”

赵佐从马上摘下节杖:“我持节来,他对我挥枪,杀之何妨?”

言语间,又至一人身旁。

赵佐艺高人胆大,伸手就抓了过去,一把揪住,抛下马去。

而后靠近第三人。

那人见赵佐持节,欲出刀不敢,想跑马又胜不得他。

让赵佐一枪从马背上扫了下来。

只剩一个董问。

他不再废话了,只是亡命加鞭疾驰。

“快过来!”

桥文言也急了,举着朱龙的文书便往这赶。

两人即将碰头。

董问面露喜色,呼道:“将文书给我!”

赵佐忽然身一纵跳了下去,却是离扑倒董问还差了些。

他将双手一扑,将董问所乘之马马尾捉在手里,猛地一撇。

砰!

两人一马,俱在烟尘中翻滚。

飞起的石沙,直砸在桥文言脸上,将他都看呆了。

董问于骇然中落地。

仓促间,他想要爬起来奔向桥文言,却让人一脚踏住了后背。

“你……别太嚣张!”

他怒睁双眼,两手用力支着地上,试图奋力起身。

砰!

然后被那只脚一脚踩回了烟尘当中。

桥文言带着随从、拿着文书,奔到其跟前。

“太尉的文书!”

他语气急促地对赵佐道:“太尉有命,让董问去张梓执行军令。”

武力讲过之后,赵佐还是讲道理的,道:“终是我带着殿下命令先到,无论如何,他需随我去见殿下。你可以和我一道去,看殿下怎么说。”

桥文言愣了一下,而后摇头:“不行!把人带走!”

几个随从,立即伸手来夺人。

可他们哪是赵佐对手?

赵佐未下杀手,但也让他们躺了一地。

桥文言亲自上前。

赵佐拔出佩剑,抵在他咽喉:“不要得寸进尺。”

“得寸进尺的是你!”桥文言怒叱:“你可知我是何人?你可知阻拦太尉帅令、干扰军务,是何等重罪?你无官职在身,这样的罪名,是你一个草民能担得起的吗!?”

赵佐很坦然:“要说罪,我身上有很多了,不在乎多这一条。”

“要说官职,我确实没有。”

“但我在定阳救皇嗣、枪挑折兰王、破关斩宇文汗鲁。想来这些功劳,也足能抵罪?”

桥文言无言以对了。

只能眼睁睁看着赵佐一人押着三骑离开。

至于那具尸体,则被他将头颅割走。

“我们要跟上去吗?”有随从问道。

桥文言面色变幻,最终摇头。

朱龙对他的命令是传达文书,将董问带走,他已尽力了。

现在六皇子麾下一个武人态度都如此坚决,自己跑过去,能在六皇子刀下救人吗?

与其目睹他杀人脏了自己,不如回去复命……

“走!马上回去告知太尉!”

——赵佐回去之前,胡力该被带到了周彻面前。

现场没有清洗,上百具尸体都横在那。

而且都是汉人中的精锐。

这个场面,给胡力该腿都吓软了,他赶紧看了董然一眼。

“殿下当面,你要如实相告。”董然意味深长的看着他:“否则,定不轻饶!”

“是!是!”胡力该用力点头,他也不是傻子:“我明白……我一定知无不言。”

他在周彻面前跪下:“胡力该见过殿下。”

周彻看了他一眼,道:“我对你印象甚浅,似乎未听赤延陀提起过?”

“他是个小人!”赤延菹恶狠狠的盯着他,道:“本是我兄长副手,因为屡屡犯错,遭到贬斥!不是王上宽宏,早已将他处死了!”

周彻身后,一直沉默的乌延王终于开口了。

他先是叹了一口气,再问:“胡力该,你可还认得我?”

胡力该抬头看了一眼,先是难以置信,而后方有些惶恐道:“王……王上!”

此刻,众人的注意力,才落到这个独臂的狼狈男子身上。

“王上……是我们的王上,他怎成了这般模样?”

“他还活着,活着便好!”

“王上千万保重!”

“您要替我们做主啊……”

那些乌延人再度陷入了短暂的躁动中。

“胡力该!”董然喝了一声,道:“将你所知之事,一并道出吧!你放心,殿下和我都会秉公处理,有罪罚罪、有功赏功。”

胡力该心下一狠,将一切抛在了脑后,道:“殿下!是赤延陀造反!”

“你胡说!”赤延菹一听就急了。

“让他说。”周彻抬手让其停下:“让他说完。”

胡力该继续道:“动手之前,赤延陀曾找到我等商议。”

“他言,乌延投降大夏,本就是为势所屈,不得已而为之。”

“如今西原再兴大兵来,只要我们在内响应西原,必能得到他们的宽容了解。”

“如果不走这条路,就会随太原的汉军一块……玉瓦俱碎!”

“我知此讯后,便秘密呈报于董将军……”

周彻没有第一时间反驳,而是问:“可还有其他证人吗?”

“其他证人?”胡力该懵住了。

“就是你所言,赤延陀聚拢商议谋反的其他乌延贵人。”

“有!还有两个!”

那两人,也被带了上来。

毫无疑问,他们和胡力该是穿一条裤子的。

乌延王问:“摩杰呢?”

“死了。”

“踏顿呢?”

“也死了。”

“楼力班、乞图录呢?”

“都死了。”

乌延王摇了摇头,对周彻道:“活着的这两个,和胡力该是同族。”

“我明白了。”周彻点头:“也就是说,除了胡力该你的人外,其他人都灭口了。”

“不是灭口!”胡力该连忙解释。

“这些人发现事败后,知道没有活路,便随赤延陀临时起乱,便只能镇杀。”董然及时接过话头来,且道:“殿下,我认为乌延族经此大变,需要重做调整。”

周彻饶有兴趣的看着他:“你说说看。”

“赤延陀是乌延王选定的继承人,其人临阵谋反,说明这一脉已不足信。”

“而胡力该忠心可嘉,有定乱之功,可为新王。”

董然很清楚,越是这个时候,越不能退缩。

自己必须把画的饼丢出去,给足胡力该信心!

胡力该才会明白自己别无他途,唯有这一条道走到底才行。

果然,听到董然这话后,原本还在紧张的胡力该,登时缓解不少。

是的,自己也是有靠山的,不用怕六皇子!

董将军也是大人物,他足能抵挡六皇子的威势。

自己若是怕了,将事实道出,那必然是死路一条。

跟着董将军走,不但能化险为夷,还能将王位捞到手来……

“不行!你在说什么笑!”

赤延菹一听便怒了,道:“就凭你一句话,我族王位就要交给这个犯了罪的小人!?”

“大胆!我等议事,哪轮得到你这个蛮夷插嘴!”董然立即呵斥,又冲周彻拱了拱手:“殿下是知道的,逢战时,我朝中郎将便能驱动邻近小国之主作战;邻近之郡守,便有表奏谁为国主的权力。”

“我为前将军,又亲历前线、经手乌延之乱,回朝表奏新王,是符合制度的。”

周彻失笑:“加之朱龙发声,此事倒也不难。”

对于周彻这样直呼一位三公,董然还是有些不太适应,表情略有僵硬。

乌延王再度沉默,心中有些悲凉无奈。

这就是小国的命运。

乌延国还是诸多杂胡中最强大的那一个。

可他们的国主之位,也不过是大国高层的一句话罢了。

如果无人庇护,随时能被牺牲。

至于赤延菹和其他乌延人,听到这话内心就像被点着了一团火。

想爆发开来,又没那个能力——到时候真成了造反,必然会被汉军拍死。

他们只能看着周彻。

他们唯一的希望,全在他身上。

周彻目光一转,落到胡力该身上:“你说赤延陀聚众造反?”

“是!”胡力该点头。

“他的证词,你是信了的?”周彻又问董然。

董然点头:“这是事实。”

“事实与否,你们这两张嘴说了还不算。”周彻撇开二人,忽然转身,看向那许多乌延人,大声问道:“胡力该说赤延陀造反,你们也这般看吗?”

“当然不是!”

“他胡说!将军不可能造反!”

“他是叛徒!他背叛了您和乌延族,将军是被陷害的!”

“这都是借口,是他们杀人夺权的借口……”

乌延人立马喊了起来。

“可以了。”

周彻将手一压,重新询问董然:“你可听见了?”

“我不明白这有什么作用。”董然眯着眼睛摇头:“谋反事涉高层,岂是他们这些人能说了算的?”

“不是他们说了算的,难道就是这个东西说了算的?”周彻冷笑一声,忽一抬脚,将跪在那的胡力该踹倒在地:“董将军认为乌延诸多军士入不得你的眼,说的话不作数;那这么一个狗东西,又哪够资格来我面前呈证?!”

“将我的人杀了,再将他的拥护者诛杀殆尽,再找几个人套好口供,就试图改黑为白,让我的人白死、让我吃下这个哑巴亏?!”

胡力该被踹翻在地,根本不知说什么好,只能向董然求救。

“宰了他!”

周彻喝道:“连他的人一并都宰了!”

胡力该万念俱灰,连忙大叫:“董公救命!”

董然惊怒:“殿下,你不能这样!”

“如何不能?你不是这样做的么?先把我的人杀了,事后再来找理由。”周彻冷笑,道:“你放心,我找的理由,一定比你找的更漂亮。”

“你董氏都能做的事,我周氏岂做不得?”

“拖下去,剁了他!”

“是!”

几个军士过来,拽着胡力该几人就往下拖。

赤延菹立马走了出来:“殿下,请准我来行刑。”

“可以。”周彻点头:“今天让你杀个过瘾。”

胡力该求救不止,却见董然真的没办法了,便大呼道:“我说!我都说!”

拖拽他的军士停下。

周彻看着他:“说吧。”

“请殿下宽恕我的性命。”胡力该啼哭道:“我没有杀赤延陀……这件事我没有参与过,我是事后被找上来的。”

周彻没有言语,而是望向乌延王。

乌延王感激地往前走了一步:“供出实情,放过你的家人。”

胡力该勉力止住啼哭。

他知道,自己这条命是保不住的。

“是董然和董问让我这么说的。”

“赤延陀被杀,他们想把事情做的更好看一些,让殿下找不到发难的借口。”

有人将一切记了下来。

而后送到胡力该面前,让他伸出手指画了押。

出乎意料,在事实不可逆后,董然表现的竟然颇为平静。

周彻只是将手一挥:“杀了。”

胡力该被压倒在地上。

赤延菹抡起巨斧,猛地劈下!

头颅滚落,血水喷出。

从行为上来说,胡力该没有参与杀赤延陀之事,他本不用对赤延陀的死负责。

可他事后涉入,起了不该有的贪念。

这个世道上规则便是如此,伸手想拿不该拿的,拿不到的时候,不是把手缩回去就能了事的。

代价二字,有时候是你的命。

等到几颗头颅全被砍落,周彻再询问董然:“你还有什么话要说吗?”

“殿下。”

恰好这时候,赵佐将人带来了。

三个活的各乘自己的马。

那颗人头,被赵佐丢在了地上。

“幸不辱命。”他道。

董问刚来,就看到如此血腥的一幕,面色变了又变。

自己这才走了多久?

怎么就砍了这么多人!

他心止不住,砰砰狂跳。

他看向董然,眼底深处透露着不安和恐惧。

“没什么好说的,人确实是我杀的。”

这个情况下,董然竟然笑了。

而且笑得一点不假,反而带着些许释然。

“殿下,我之所以这么做,为的只是稳住大局而已。”

“不只此前……包括现在!”

他的语气竟突然强硬了几分,道:“说到底,赤延陀不过一投降的蛮夷,临阵不从我命,难道杀不得吗?”

“说到底,乌延族不过先反后降的蛮夷之族,拉到战场上去送死也好、送到何处去做奴隶也罢,难道做不得吗?”

“从古至今,我们不都是这样过来的么?”

“莫说是战时,便是太平时节,我朝郡守、将军乃至使者所杀的国主会少了吗?”

“天子、满朝文武、天下百姓,无有以此为恶者!皆以为此乃大国之风。”

“敢问殿下,我做错了吗?!”

董然的这番话,让乌延人愤怒更甚,却也无奈、绝望更甚。

因为他说的话,太真实了。

这就是现实,绝望的让人无法反驳。

董然的姿态,让董问也放心下来,他立马道:“是啊,我只是杀了几个蛮夷而已!彼时我宣军令至,那蛮夷竟敢不从,难道他们不该杀吗?”

“我们是效忠于殿下,并不是你们,有殿下命令在,为什么要听从你们的命令?”

赤延菹当即反驳,道:“借口!这都是你们害我兄长的借口!”

董问还想辩理,被董然拦下,他摇了摇头:“没有争辩的必要了。”

“是没有争辨的必要了。”周彻点头,道:“你们只需咬死自己只杀一蛮夷而已,我难道会因为一个死去的外人来为难你们吗?”

“我现在便告诉你,会!”

“赤延陀在关键时刻投靠我,使我军得速定太原、在西原大军抵达前击破韩氏。”

“在我眼中,他和他麾下的乌延将士,从来都不是外人,而是我的臣属!”

“原先我想,还需找些理由、查些证据。如今看来,大可不必了。”

“你以‘蛮夷杀之何妨’为借口杀我的人,那我便以‘杀你一董问何妨’来替我的人讨回公道!”

周彻大喝一声:“按倒!”

军士们立即拥上前,将董问几人死死按在地上。

董问又急又惊,望着董然:“大人!”

“殿下!”

“现在还没轮到你,先把嘴闭上!”周彻走到董问三人身前,声音冷冽:“是谁动手杀的赤延陀?是怎么杀的?”

“放开我!”董问大叫,道:“我没有罪!破太原时,我也曾斩首十数级,我家历代为将!你因一蛮夷杀我,是取恶于天下材官!”

“若不能安臣属之心,何以御众?”周彻冷笑:“得人心安,我又何必在乎为天下恶?更不要说区区几个材官世家了。”

周彻看了另两人一眼:“不交代是么?那这两人先不杀,带下去慢慢查。只怕杀赤延陀是假,害我才是真。”

那两人一听,立马瘫了。

害皇子,可不是自己这一条命能了事的。

“我说!”

“我也说!”

“杀赤延陀的是董问!”

“用弓弦勒死的!”

二人争先恐后开口,将董问卖了个干干净净。

周彻看了赤延菹一眼:“去吧,替你的兄长报仇。”

“是!”

赤延菹点头。

他擦了一把泪,从一名军士手里接过弓来,用弦勒住了董问的脖颈。

只一用力,董问便脸色发紫,疯狂挣扎起来。

为了泄恨,赤延菹没有立马带走他,而是又松了一次。

“呼!”

“哈!”

董问从死亡边缘走回,拼命贪婪的呼吸中,眼睛里遍布对死亡的恐惧。

他冲着董然爬去,痛苦哭喊:“大人!救我!救我啊!”

赤延菹又是一拽弓,将他勒住。

几个军士,也将他牢牢按住。

“呃——”

董问痛苦万分,眼珠子奋力突出,手指也插进了泥地里。

浑身上下,无一处不再颤抖。

董然眼眶通红,怒视周彻:“殿下!我们可以谈!什么条件,都可以摆出来说。”

周彻看了他一眼,目光淡漠:“死人,没资格和我谈。”

“你说什么!?”

董然忽地一震,如被一道惊雷击中。

周边其余将校,也是一时骇然。

听周彻的意思……董然也逃不过清算?

以至于,他们无视了董问的挣扎。

砰!

直到赤延菹松开手,董问的尸体重重落地——

“把头颅割下来,拿去祭奠你的兄长。”周彻嘱咐了他一句,方继续对董然道:“你以为,你能躲得过去?”

董然圆睁着双眼,难以置信的盯着周彻。

董问的死,他顾不上了……

过了一会儿,他大笑起来。

“哈哈哈——”

“荒唐!”

“你还想追究我不成?”

“我问你,你还要以什么为借口来追究我?”

“你说赤延陀之死,董问等人已经抵命。”

“你说和你相违的军令,那是太尉下的,与我何干?”

“你又要拿什么杀我?我乃四方将军,位同九卿,非君命不可诛!”

说到这,董然声音尖锐,带着一股豁出去的戾气:“军中重臣、国家砥柱,若是能任由你杀,岂不是要天下大乱?”

“到时候,中枢诸臣不会同意的、天下武人士子也不会同意的。”

“便是陛下,也要治你的罪!”

“六皇子,我知道你想动我,可你还动不了我,你终究不是储君。”

董然冷笑一声,将双手伸出:“愿赌服输,你要编个什么罪名将我拿下,尽管来吧!来吧,将槛车取来吧!”

槛车入雒。

这对董然来说,是他设想的最差结局。

按制度办,也确实如此。

除极特殊情况外,重臣在外犯事,都是槛车入雒、交由天子发落、将其罪名公布于世,而后再行处决。

“董然!别人没有你的证据,我有!”

就在这时,一道怒声响起。

甄武来了。

董然脖子拧了过来,盯着甄武一行,眼珠子一瞪:“你……!”

“我怎么没死,还会回来,是吗?”甄武狞笑:“老东西,你可真够阴的啊!借西原的刀杀我,多亏我留了一个心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