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霞姐被带走,临走前眼神阴森地盯着林昭,想到一千种让她悔不当初的办法。

才想完,五脏六腑没来由的剧痛,身体仿佛被正在被什么液体腐蚀,好疼,疼的站不起身。

她弓着腰,想缓解疼痛,却是徒劳。

“疼!医生,带我去看医生!”

短短几秒,霞姐疼得浑身是汗,眼睛赤红,唇色发白,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发抖。

她以为自己说话声音很大,实际上声如蚊蚋,乘警根本没听见。至于对方的虚弱……也只当是犯人的假装。

“别寻思着跑,你跑不了,赶紧走!”乘警不耐地推着人人喊打的人贩子。

他在火车上工作,见过太多被人贩子毁掉的家庭,对这类人很是不齿。没动手揍她,一因为身上责任,二因为她是女人,三因为这人鼻青脸肿,站都站不稳,他怕负法律责任。

霞姐听不见乘警的话,也听不见火车哐当哐当的前进,甚至生不出任何力气,只能感觉到五脏六腑移位的疼痛。

她直不起身,无力跪下,戴着手铐的手拍打肚子,一下又一下。

神似癫狂。

乘警不解,扯着犯人胳膊将其拉起,不耐地说:“别装了!你们这种人诡计多端,我见过太多了。”

地上的人没起来。

乘警皱眉,蹲下身查看,却见犯人脸色白如纸,汗唰唰的往出冒,死死咬着牙,发出哒哒哒的声响,嘴角流着血。

“这……”

他心中一惊,只以为这女人贩子犯了什么病,忙喊来乘务员,将其送到休息室,找医生给诊治。

车上的医生正在给林昭包扎,没时间搭理罪大恶极的人贩子。

淡淡地瞥一眼乘务员,“快死了?没有生命安危的话,让她等着,我这里还没处理完。”

话语落下,她又将目光落在林昭胳膊上,伤口正在处理,白嫩细腻的皮肤裂开一道深深的口子,肉翻出,血流了不少,上了一层止血药,还是有血渗出,看着就疼。

女英雄竟能一声不吭,真是女中豪杰。

“犯人有什么要紧的,林同志的伤才要紧。”医生面无表情地说。

那等大奸大恶之人,她懒得理会。

别说她不具备医者的仁心,有些人不配。更甚至,他们都不配称作人。

乘务员也看到了女英雄胳膊的伤口,那么深,晕血的她差点倒下。

她忙瞥过眼去。

“你先给林同志治,我不急,一点也不急。”

至于罪犯,不就是在忍疼么,一时半会死不了。

被她拐走儿女,拆散家庭的人疼不疼?

报应而已,她该受着!

女医生看着林昭的眼神佩服又柔和,“伤口愈合前,这条胳膊别用力,也别见水,勤换药,小心伤口感染。”

林昭点头应下,“谢谢同志。”

“应该的。”女医生收拾着带血的纱布和药粉。

忙活完,对乘务员道:“走吧。”

乘务员走了两步,回头问林昭:“需要我送你回车厢吗?”

林昭摇摇头,“不用。我自己可以。”

“那你自己当心点,小心胳膊,有事喊我。”女乘务员语气关切。

“好,谢谢。”

林昭错开拥挤的乘客,回到车厢。

她敲了敲推拉门。

里头传来警惕的声音。

“谁?”童嫂子举着锄头。

“是我。”

哎呀是林妹子。

她收好锄头,手忙脚乱地开了门。

“林妹子,你可算回来了!你再不回来,我可拦不住你家两个崽了!”

见到林昭安然回来,童嫂子长舒一口气。

林昭侧身进车厢,道了声谢。

聿宝珩宝很听妈妈的话,并排躺在上铺,如出一辙的笑脸满是愁容。

听到熟悉的声音,腾地起来,手脚灵活地下来。

聿宝在前,珩宝在后。

两个小男孩几乎同时站立在林昭面前。

“林妹子,外头没出事吧?我听见有人吵闹,是在说啥呢?”童嫂子打听道。

林昭正想说话,聿宝惊声道:“妈妈,你胳膊咋了?”

童嫂子看过去,瞧见了林妹子手臂缠着纱布,哎呦一声,咋咋唬唬地道:“林妹子,你受伤了?咋回事?你和人贩子对上了?!不是有乘警?他们咋让你一个姑娘往前冲,没事吧?”

乡下的妇女少有嗓门儿小的,童嫂子说话声高昂,是其中翘楚,听着有些吵,但是林昭能听出其中的关切之意。

“没事,被划了道口子,养几天就好啦。”林昭不在意地说。

聿宝珩宝眼里冒出泪花。

“妈妈,是谁伤的你,公安叔叔有没有把她抓走?”聿宝气得攥紧小拳头,想和伤了妈妈的人拼命,又不知道和谁拼,重重地跺脚。

“有有有。”林昭看大崽怒不可遏,“那人贩子被抓住了,以后再也不能害人了。”

聿宝盯着妈妈受伤的手臂看,吧嗒吧嗒掉泪,又狠狠地抹去,“妈妈,你好好养伤,我给你喂饭、喂水。”

他气的脑袋空白,只能想到这些。

“我也可以!”珩宝头一回觉得自己长得太慢了,心下决定以后多吃一碗饭,早点长成爸爸那么高,当妈妈的依靠。

“妈妈,你疼不疼啊?”小朋友不敢碰林昭的胳膊,小身子僵硬地弯下腰,朝那纱布吹了吹。

“笨!”聿宝情绪不太稳定,火气很大,说道:“妈妈的胳膊被划了一道口子,咋可能不疼,肯定很疼。”

“聿宝,不可以说弟弟笨呀。”林昭用完好的那只手捏了捏儿子白嫩的小脸,声线柔和:“我知道你关心我,但是我胳膊受伤和弟弟没关系的呀,你不可以把小脾气发在弟弟身上哦。”

聿宝发完脾气就后悔了,听到妈妈教导自己的话,向弟弟道歉。

珩宝大大咧咧地摆了摆手,“没事啊,我知道哥担心妈妈。”

弟弟这么大方,搞的聿宝有些愧疚。

“珩宝,哥明天分你一颗奶糖。”

珩宝是个贪吃的,没深究,只顾着高兴,“好诶,我哥最好啦。”

林昭嘴角微扬。

童嫂子看的羡慕死了,她结婚多年,只得了一个病病歪歪的儿子,儿子性子腼腆如小姑娘,不理他他能一天不出声,实在让人没办法。

看着对面热热闹闹的,别提多羡慕了!

童嫂子的小姑子看出自家嫂子的心思,笑吟吟道:“嫂子别羡慕,你还有机会。”

什么机会呢?生二胎三胎四胎的机会。

童嫂子脸发烫,轻拧小姑子的脸。

“说什么呢,你一个还没出嫁的小姑娘,也不害臊。”

她小姑子不以为然,爽快地说:“人之常情,有什么可害臊的。嫂子,等你再有娃娃,我帮你带。”

童嫂子小声道:“不说这些了,你的婚事才是一等一的大事。”

是的,小姑子和她一起随军,是公婆的意思,想在部队给小姑子找个好对象。

童嫂子没意见,小姑子性子好,她们处的不错,她也希望小姑子嫁个好人家。

童家姑嫂小声说着话。

那边,聿宝摸了摸饭盒,里面的饭菜还温热,他打开饭盒,舀了一大勺菜饭,喂到林昭嘴边,“妈妈,你胳膊疼,我喂你。”

对上儿子写满坚持的小脸,林昭没拒绝,乖乖张嘴。

“我儿子长大了,都能照顾妈妈了。”她目光柔和地看着双胞胎,满脸欣慰。

夸的两个小男孩脸蛋红通通,很是开心。

“你俩吃饱没?我看饭菜还剩不少,是不是没吃几口,要不再吃点?”林昭问着两个崽。

珩宝之前被他哥影响的没味道,这会看他妈妈吃的香,一脸馋相地说:“我想吃几口土豆。”

他更想吃肉,但又觉得妈妈受伤流血,需要多吃肉补补,他不争。

“不馋肉了?”林昭眉眼好奇。

不像贪嘴二崽啊。

“妈妈吃。”珩宝说,“我吃啥都行,妈妈得多吃肉,把流的血补回来。”

林昭咽下嘴里的饭,用完好的胳膊搂住儿子。

“真是妈妈的孝顺儿子!”

她说:“这么多呢,我哪吃的完,你俩也得吃,不然放坏了。”

两个小朋友确实没吃饱,都应下来,母子三人吃完了饭。

当晚,聿宝珩宝都没闹着和林昭躺一个床上,兄弟俩乖乖爬到上铺。

聿宝将脑袋垂下来,不放心地说:“妈妈,你需要帮忙就喊我啊,我可以帮你。”

林昭躺在下铺,双眼微阖,听见大儿子的话,嘴角泛起笑。

睡都睡了,她能有什么事?

“知道了,快睡吧。”

列车晃晃悠悠,噪音挺大,车上也无聊,基本都是睡睡睡。

接下来两天,乘务员按时将饭菜送到林昭所在的车厢,除上厕所,她几乎没出过车厢。

聿宝珩宝上厕所都是童嫂子带着去的。

得知林昭制服人贩子的英勇事迹后,童嫂子对林昭佩服的不得了,恨不得什么事都给她包圆喽。

……

话说回去。

女医生不紧不慢来到霞姐被关的地方。

放下医疗箱,做了一番检查,脸上满是不耐,说道:“什么毛病都没有,喊我来是为了浪费时间?”

这会霞姐早已恢复过来,五脏六腑那阵阵令人心惊的痛仿佛一场噩梦。

“不可能!”她说,“我之前这里,这里,这里……都疼。”

她指着全身,激动地拍桌子。

“肯定是那个贱人给我下了毒,不然我不会那样,你们把她带来,让她把解药给我,否则……”

霞姐脑海又闪过诸多恶毒的报仇手段。

她一想,那股刚消失的疼痛再次蔓延,她弯下腰,顶着因太痛苦而满是青筋的脸,伸手去抓女医生的衣袖。

“疼……”又是疼的说不出话。

医生看罪犯不像伪装的,又给她检查一番。

仍是没看出问题。

“什么情况?”小乘警按捺不住性子,出声问。

医生摇摇头,“不清楚。”

怪啊。

脉搏很有力,不像有事的样子,她的样子怎么像在承受着巨大的痛苦。

女医生有些怀疑这人是装的,目的嘛是像趁乘警不备逃跑。

这人连火车都敢跳,伺机而动地刺伤林同志,还有什么做不出来。

“装的吧……”

霞姐明明疼得身体蜷成虾,耳朵轰鸣,连火车行驶的噪音都听不见,可偏偏听到了女医生这三个字。

她差点没气晕。

装?你自己装一下试试!是真疼啊!!

对比犯罪分子,乘警更信医生的,不善地看床上的人一眼。

招呼同事离开,锁上门,没再管霞姐。

死不了就行,反正她活着的意义也就是……吐出同伙。

往霞姐嘴里塞了颗抽奖得到的反噬丸,林昭就把她抛到了脑后。

那人敢生出一丝害人的坏心思就得受罪,受得痛苦还会逐渐递增,以后有她好日子过。

醒了吃,吃了睡,一路晃悠,林昭几人终于抵达了目的地。

火车播报响起。

“聿宝,珩宝,起来收拾收拾,快下车了!”

两个崽也是躺得够够的,四肢都是僵的,兄弟俩麻溜下床,有条理又利索的收拾起东西。

“妈妈你别动,我和珩宝收拾。”聿宝扭头看林昭。

珩宝也说:“对的,仔细你的胳膊。”

想到马上能见到爸爸,他高兴得神采飞扬,飘到倒反天罡,“你不听话我等会告诉爸爸,让爸爸批评你。”

聿宝目光闪烁,补充一句:“……还有小舅舅!”

林昭:“……”

“你俩是真飘了!”

珩宝夹着两条手臂,做出蝴蝶翅膀扇动的动作,说道:“对呀对呀,我飘了。”

搞完怪,不等他哥催促,赶紧帮忙收拾。

林昭胳膊的伤没痊愈,列车上的工作人员对她很照顾,两个乘警帮他们拿行李,送他们出站。

顾承淮提早半小时到,车来后,下意识整理身上的军装。

确定很体面,深邃幽黑的眸子望向车来的方向。

车停,乌压压的人涌出车。

他仗着身高腿长,搜寻着妻儿的身影。

一分钟过去,没见到。

三分钟过去,还是没找到。

顾承淮皱眉。

孙业礼被拉来帮忙,看到战友脸上的担忧,说道:“嫂子带着两个小孩,身上又有行李,肯定不能和人挤啊,肯定在后面,安心等着吧。”

“嗯。”顾承淮应声,目光仍是紧紧落在人群中。

“咦,我看见长相一样的双胞胎了!!”孙业礼拍拍战友肩膀,手往左前方一指,“那是不是你家的两个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