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谁,这并不重要。”影指尖凝聚金光,一步步朝初渊走去,平淡道,“现在,你只需要回答我的问题——”
“——残念在何处?禅初所创的轮回道,究竟是什么?”
初渊放下手,指尖漫不经心地抚过袖口不存在的尘埃,唇角那抹淡笑如同水面浮影,不曾浸入眼底分毫,他声音轻缓:“师姐,你不是已经猜到了吗?”
“不然,你为何会那样说?”
——对他说:『身为‘禅初’的那个你』
初渊微微抬眼,露出那双深黑如寒潭的魔瞳,他看着走近的影,字字清晰:“应当由师姐来回答我,你为何能猜到禅初所为?禅初虽然天真愚蠢,但他在规则上的洞察,与对道法的悟性,连我也无法轻易否认。”
“他所创的轮回道,是具备了此间唯一的条件,才得以诞生的结果。而那唯一的条件……”他话音稍停,目光若有实质般落在影的身上,越发冷漠犀利,“除了他自己,按理说,绝无第二人知晓。”
初渊字句间的分量层层递进,如同冰面下暗涌的流波:“……可这不该被任何人知晓的本质,为何会被师姐你,如此迅速地勘破呢?”
不等影回答,初渊便继续冷声道:“而且,你与禅初分开不过数个时辰,便知晓了残念,还能循迹而来找到我,可在这数个时辰里,你唯一能与我相遇的地方,也只剩禅心院了,难道,在我幻作佛院首座的时候,师姐便已经跟着我了吗?”
话至此处,他眉梢微扬,唇角勾出若有若无的冰凉笑意:“只是奇怪。”
初渊冷笑着:“若你自始便将我的行迹尽收眼底,为何我却全然没有察觉到你半分气息?这世间,修为应当无人能胜我才是。”
“而那被禅心院死守的‘残念’秘密,又怎会被你轻易得知?”
初渊一连串的质问,让影停下了脚步,她指尖金光熄灭,深深注视着初渊。
银角魔族的眼底沉淀下一种近乎冷酷的清明:“论力量,论对轮回道的洞察与认知,你都展现得不似常人,若你遇见的是旁人,那份超乎想象的强大,或许只会引来无知者的敬畏与仰望。”
初渊周身气息变得沉静而渊深,他缓缓地,一字一句地抽丝剥茧:“可你偏偏遇见的,是我。”
“此间万法,皆有其序,有其限,而我,便是此规则所能孕育、所能容纳的——极致。”
他抬起手,指尖似有若无地拂过空中流淌的灵气与魔气,眸中是对自身的深切笃定:“我是此方天地道则之下的‘唯一’,禅初是利用这一点,才能勘破天道规则的漏洞,创立了轮回道。”
“那么,师姐,力量超过了我的你,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认识到轮回道是从规则漏洞诞生的你,此刻却站在了我的面前。”
“你究竟是在规则‘之外’的存在,还是‘规则’本身?你的力量根源……又该归于何处?”
沉默蔓延。
良久的对峙后,影轻叹了一声。
“……原来是这样吗?”
她闭上眼,重新收敛了自身的气息,这次不同于之前几乎融于世间万物的“无”,她的气息变得可知可探,就像最平凡普通的生灵。
当有人去探查她的修为时,便能感受到那和寻常高阶修士无二的力量。
影轻吸一口气,缓缓睁开眼,她再度变得更像这尘世之人。
“你的问题,我会解答,但在那之前——初渊,你、禅初、轮回道,还有你们与‘混沌’的关系,我要先一一探明。”
轻如微风的声音散在空气中,初渊的反应已经极为迅速,他双手撕开空间,开辟了去往魔界的定点通道,但尚未转身,影便在瞬间来到了他面前。
白衣蹁跹,他与那无悲无喜的金瞳只对视了一眼,意识便如同浮羽沉入白茫茫的天空,瞬间变得模糊不清。
淡漠又温柔,冷酷又平和,仿佛天道之眼在巡视他的灵魂,他无法反抗,也不愿反抗,如同甘愿溺死沉沦的羔羊。
一瞬短暂又漫长,当意识回笼时,初渊大口大口地喘息着,他望向影的眼里,第一次浮现出真正意义上的、因认知被颠覆而产生的波澜,但那并非恐惧,而是一种近乎战栗的明悟。
“师姐……你……”初渊嘶哑着喉咙,他嘴唇轻颤良久,却只是缓缓闭了闭眼,跌坐在地。
影站在他身前,眸中情绪同样波澜起伏。
此刻,她终于明白了那所谓的轮回之道,还有那起死回生的秘术,究竟是怎么回事。
她从没想过,初渊自己本身,就是那所谓轮回道法的献祭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