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霖其实并不喜欢势利眼的人,但这个人若是他的亲人,那便宽容多了,依旧好性地哄着她:
“好娘宝,你是全天下最疼我们的人了,哥哥除了六姑娘就只想要我了,可我是阿娘一个人的宝贝,才不和他玩呢。”
“他就剩那么一个钟意的,你就成全了他吧,说不定哥哥与喜欢的姑娘成亲生子了,就发觉此刻冲动幼稚了呢?”
齐衡握紧拳头,很想告诉玉郎他不是冲动幼稚,但也明白对方是为了劝和母亲故意这样说的。
“他若是和一位身份高贵但不喜欢的女子成婚,岂不是还要日日念着我的好?”
平宁郡主觉得他说得对,但她还是有些接受不了,他悉心培育的孩子最后竟便宜了一个小门小户的庶女。
那简直跟猪拱了白菜一样心痛。
齐霖继续诱哄道:
“旁人有什么资格笑话我们家,他们家里是出了进士长子和王爷次子?”
“他们只会羡慕你,咱们家的地位已经封无可封了,也不需要什么亲家来联姻了。”
“在我心里,女子之尊在于德行,而非身份,阿娘尊贵不在于郡主头衔,而在于你的冷静,勇敢,坚韧,聪慧。”
平宁郡主逐渐安和下来,神色动容地看着玉郎。
“阿娘哪怕只是个寻常卖菜娘子,我也想做你的孩子。”
这话把平宁哄得两眼发红:“说什么傻话。”
齐霖却用手帕给她温柔拭泪:
“哥哥也是如此,他正是看到了六姑娘身上与阿娘相似的品质才对她青睐有加。”
平宁郡主怔怔地看着玉郎不可描画的深眸,都快要为他迷醉。
其实,元若喜欢玉郎,根本非他之过。
若是当年她遇到这样的人,强取豪夺也是要留在身边的,更何况元若已经如此隐忍让却。
她现在连前辽主都能共情了,缓缓将齐衡拉起来:“我只怕你是被她使的什么手段骗了。”
齐衡温言笑道:“那我也只夸她手段了得,就如母亲,纵使打我骂我,也是我自愿受的,我只夸您教子有方,永远敬爱您。”
齐衡这小子的直白情话一点不赖,只是相比齐霖显得寡言。
更加之平宁郡主真气急了,齐衡说什么都觉得是花言巧语,根本听不进去。
她可以硬起心肠来照打不误,但若是换作齐霖,她就是再如何也舍不得了。
良久,平宁郡主叹了一口气,昧着良心道:“你们两个啊……以后亲热也避着些人。”
齐衡:啊?
明白过来母亲什么意思后,他一边红着脸一边失落:
“母亲,玉郎方才只是闹着玩儿罢了,您不必当真……且我也不会有逾矩之行。”
两人都看向齐霖,后者不知什么时候又空出手去塞了一口糕点,腮帮子鼓起来一块。
少年清澈的眼睛眨了眨,随后把一碟子糕点全端来,和他们分享。
齐衡,平宁郡主各拿了一块,微微一笑。
说服了母亲,父亲那边就简单多了。
齐秉中先是震惊地啊了一声:“娶做妾室吗,倒可行的。”
齐衡告诉他是明媒正娶的大娘子后,他也只是愣了一下,去看郡主的表情,见她神色无异常,嘟嘟囔囔,小心翼翼道:
“元若长这么大也没求过什么,大娘子,我看这事也不是不行。”
齐秉中性子温和,人也开明,不太看重其他,只管好大儿高兴就行,溺爱得很。
向来和他商量什么事儿他都觉得可以,也习惯了大娘子拿主意。
平宁郡主没意见,他就没意见。
于是,第二天,一家人挑了一个良辰上门提亲。
没想到盛竑比他还惊讶,两家人厅堂上一坐,和气一团含蓄互夸。
老太太已经有了心理准备,看齐家重视,孙女喜欢,自然没有推拒的理由。
这都有圣旨了,又是门好婚事,盛竑唯有担心别人说他攀附权势这一个忧愁,但想到长柏的官途,还是喜大于忧。
王若弗起先还不平衡,觉得齐家居然没看上如兰,后听来盛竑一解释,也慢慢压住了酸气,是啊,柏儿的仕途也要紧。
而明兰,人生中少有出现此刻的迷糊,心里欢喜又担忧,明白和齐衡的婚事大概已经板上钉钉了。
如兰先是震惊,后又有些失落,说了两句不知是酸还是羡慕的话。
但总归没有坏心,最后也变扭地祝福了,高兴地说这下她可以压墨兰一头了。
齐家这次来只是商议纳征定聘的日子。
齐衡的常规聘礼单子早好几年就开始备齐了,但田产铺子等还要重新清点,今日带来的箱子只是部分而已。
越是殷实人家,聘礼筹备的时间越长,真正定聘须得半年后。
期间还有合八字,定亲宴,女方也需要时间准备回礼,清点嫁妆。
盛竑只觉自己金库不保,与齐家结亲,明兰的嫁妆必不可少了,否则自己脸上无光。
且时下嫁女是“厚嫁”,嫁妆须比聘礼多才好。
盛竑正肉疼,第二天开始,齐霖就以晋王府的名义陆陆续续,掩人耳目地送了许多东西来,说是给二兰二树的贺礼。
盛竑虽明白好意,但他最要脸面,根本不想收,说断没有这样的规矩。
齐霖倒好,刷一下打开圣旨,说这是官家赏的,官家赏的倒还真有,但要在定聘日才到。
盛竑都麻了,你家圣旨是批发的啊。
王若弗倒是十分高兴,实打实的好处哪有往外推的,更何况是她如兰和柏儿有份。
但收了吧她也有些烧脸皮,对齐霖说:“要是柏儿是个姑娘,我就把他嫁给你了。”
齐霖,长柏:???
长柏古板守礼,公正刚直得宛如一块铁板。
当然,如果齐霖全力勾引他,他就不能如此淡泊了。
现在的长柏是真把齐霖当挚友,没有那个弯弯绕绕。
两人面面相觑,全当戏言,一笑了之。
然而齐家与盛家结亲的消息可是惹怒了邕王。
还以为齐家要娶什么仙女,没想到是一个五品官的庶女,竟压过他的女儿一头。
嘉成县主也在家里发脾气,未必是多喜欢齐衡,只觉自己看上的东西被一个卑贱之人抢到了。
“父亲,我要她身败名裂!”
“我就不信,齐衡会娶一个失去贞洁的女子为妻!”
邕王就这么一个女儿,从小溺爱长大,自然女儿想要什么给什么。
他是不能得罪齐家,但盛家女算个什么东西,只要做得干净些,谁也想不到是自己干的。
“好,父亲一定为你出气!”
姑娘家本就很少出门,更何况是待嫁的姑娘,明兰现在只参加与齐盛两家有关的活动,出门也马车接送,其余时间都窝在家里。
邕王总不可能闯进盛家捉人,便蛰伏了下来,一直在找合适的机会动手。
一时间汴京一片宁静安和,繁华掩埋所有污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