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还说错过了二位大喜,我必要补一份贺礼才是。”
墨兰撩了一下头发,笑容勉强,微微旋了一下角度与梁晗分开一些:
“齐国公府的贺礼早早便收到了,已是受宠若惊。”
“那不一样,我那时不在京中,你们一位是我亲戚,一位是我友人,自当慎重对待,就算我晋王府的礼吧。”
梁晗与墨兰间的事,是墨兰用了手段。
那个时候,眼见着父亲要给她和文炎敬牵线,墨兰在林小娘的撺掇下。
在禁足期间,悄悄跑了出去,在西山龙华寺“偶遇”了梁晗。
她装作崴脚,下马车时滚了下来,下面就是陡坡,恰巧梁晗纵马在侧,众目睽睽之下,便救了她,将她抱了起来。
于是……墨兰便差点被父亲打死,再往后,她就嫁给了梁晗。
齐霖没那个闲工夫去打听人家的私事,只是听说墨兰和梁晗成亲了,照常说笑。
墨兰见他面无异色,也悄悄松了口气。
她常常想,那日龙华寺,她滚下坡子时,若玉郎在场,必然会救她。
玉郎是个心软的人,也一定会为了她的名声迎她入府,那她就是如今的晋王妃了,那该多好啊。
看着齐霖俊美的容颜,墨兰眼睛一酸,如果当初自己再等等……
可那时的自己根本不知道玉郎几时归,等不了那么久了,总好过嫁给文炎敬吧。
墨兰低下头,掩下眸中遗憾。
“六郎,既成亲了可要沉稳顾家些,叫我知道你不好,我可要打烂你的‘马球”了。”
齐霖拍了拍梁晗的肩膀,姿态亲昵随意,看不出有架子。
梁晗虽然情场作风不好,但对兄弟是豪爽性子的,当即自如地与他玩笑:
“你还是和从前一样促狭,竟说我不稳重,等开春,我们还有场马球会,还请晋王赏脸啊。”
“你家的马球会就如过节日一样,那都成惯俗了,说什么也得凑个热闹。”
又说笑了几句,齐霖让小厮带他们入座,继续接待别的宾客。
他的友人极多,正堂次厅暖阁都腾了出来,早就预留够了位置
但齐霖去哪儿,客人们就去哪儿,非不在席位上待,怕是小狐狸往冷湖里一跳,这些客人们也乖乖跟着下饺子跳。
好耶,妈妈再也不用担心掉水里先救哪个了,乌泱泱一湖人,她想跳下来都没位置,只能直接踩人头顶上。
好在齐霖预料到了这种情况,早就让人在庭院里搭了帷殿。
厚实隔风的毛毡锦帷将整个庭院廊庑围了起来。
里面烧着炭盆火炉,宾客打帘一入,便觉进入了春天,纷纷脱去斗篷披风,服饰上香料的气味被烘烤得蓬松软腻。
齐霖耐不住,本就不多的衣物又脱了一件,扯松了领口,看得一众人眼睛都直了。
更有胆大的凑上来接他的衣服,自端着椅子围到他身边,殷勤备至。
“晋王可是热了,我给你扇扇风。”
“今日梅花开得好,我联了一首诗,请晋王品鉴。”
“许久未见王爷,我真的好想您。”
齐霖正被他们身上的熏香烘得烦躁,一道高大的身影罩了上来。
顾廷烨一派鹰视狼顾,冰着脸满眼杀气地斩视几个缠着齐霖不放的人。
众人见他就像看见了一头大棕熊,不由心底发怵,瞬间没了言语。
顾廷烨什么也没说,挤开众人坐在齐霖身旁,长叹了一口气:“我要成亲了。”
齐霖不搭理他,起身去与其他宾客谈笑,后者望着他的背影,焦躁地用头撞了一下拳头。
怎么就到了这个地步呢?
但他也知道了,在齐霖烦的时候别凑上去死皮赖脸,否则越讨他厌。
顾廷烨只好坐在不远不近的位置喝闷酒,心里盘算着,如何才能让齐霖与自己和好。
他看见少年问王俊民的近况,还又去拉了他的手,那叫一个温柔备至。
顾廷烨眯了眯眼,随后自嘲地笑了一声,曼娘啊曼娘,看来不只我一个人吃你那柔弱一套。
……
女席区。
墨兰当初嫁给梁晗造成的一些风声让许多贵妇瞧不上,来了竟也无人问津,只好尴尬地挪到自家姐妹附近。
但明兰在外面本就不多话,如兰有两分阴阳怪气,自发地炫耀起了齐霖方才说要给她和明兰添妆的事。
墨兰一怔,想起了齐霖说的贺礼,瞬间明白了,这贺礼原是单单给她一个人的,而不是给她和梁晗的。
只是因为她已经嫁人了,齐霖不好直接说给她个人添妆,别传出去了,说他们两个有什么藕断丝连的猫腻,只好说成是给他们夫妻的新婚贺礼。
如兰还在说:“他还说二哥哥,三哥哥也都要送呢。”
墨兰微微一笑,明白齐霖真是一视同仁,自己从无特别,也无分嫡庶,自己在他眼里,和如兰长柏都是一样的。
“是吗,方才他也说要给我也送一份。”
如兰眼睛瞪大:“我知道了,他肯定是不知道你干的好事。”
“我干了什么事?五妹妹真要到处说吗?毕竟丢脸的也不止我一个。”墨兰理亏,但气壮。
明兰压根没把两人的对话听进去半句,脑袋里全是稀里糊涂的,像松鼠一样机械地啃着糕点。
如兰确实不想丢脸,翻了个白眼不理她了,无聊地抬起眼看去,就见到齐衡来了。
“元若哥哥怎么到这来了,前厅都快忙不过来了吧,他怎么不去帮玉郎弟弟招待客人。”
齐衡一个男子出现女客区的情况是不多见的。
明兰墨兰下意识转头看了一眼,往门口毡帘一看,没有人再跟着他进来,便几乎同时收回了目光。
齐衡拜完长辈很快就告辞了,临走前,明兰察觉到他的眼神似乎在自己身上停了一秒。
“哦,原来他是专门来向襄阳侯夫人问安的。”如兰则是爱看热闹,一直注意着。
襄阳侯是平宁郡主的娘家,她是独女,现在的襄阳侯是家族旁系过继来承爵的。
之前明兰她们还和襄阳侯家的女儿连姐儿一起看过戏呢。
正说着,连姐儿看到她们,便笑着走了过来。
连姐儿其实是和墨兰关系最好的,她们在诗会上相识,那时候,墨兰还是汴京第一才女,每每诗会雅集上都大绽光芒。
连姐儿许多话都与她说得来。
只是自从墨兰嫁入梁家后,母亲就叫她不要来往了。
但连姐儿还是围了上来说话,从房屋风格说到钗环首饰:
“你说这个啊,是堂弟给我带的,叫摩羯衔珠,是前辽女子流行的耳环,大宋都没有这个花样的。”
墨兰有些艳羡,连姐儿才是与齐霖更亲近的姐姐,她们这都是仰了大娘子娘家那一点点沾亲带故,早出了五服的。
她夸了句齐霖对你真好,什么好东西都想着你。
连姐儿娇俏的小脸笑了一下:“我可不算什么,姑姑从小管得严,除了逢年过节,我可连他们面都见不上,还不如你们家呢。”
“他们不是在你家读书么,想必是天天见面说话的。”
三个兰没想到竟然是这样的,一时都有些意外。
“不过,虽不常见面,但堂哥堂弟还是经常送我东西,问我缺什么玩的用的,大概是因为他们家没有姐妹,所以对我尤其关照两分。”
三兰哑然,心中暗叹,也是因为这个原因,齐霖才对她们三个多有照应。
连姐儿笑盈盈地说起了八卦:
“我二堂叔就不一样了,虽常见面但也没特意关心挂念过我什么。”
二堂叔就是顾廷烨,他们一家子亲戚。
“听说二堂叔要定亲了,是锦乡侯的后裔彭家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