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意思很明确，让我把香囊给她。
我艰难地撑起身体，伤口因此而崩裂，鲜血顺着石头淌下。
我拿起那个鼓胀冰冷，表面血管纹路似乎都在微微搏动的人皮香囊。
“怨气已经收集满了...”我的声音因为剧痛和紧张而有些断断续续，“你说过，收集阴气怨念对你有用。”
我紧紧的盯着那血痂似的红盖头，试图从中看出鬼新娘的一丝情绪。
却什么都看不出，只有一片狰狞的血红。
“老刀，老刀他快不行了，龙宫里的尸种，加上鬼道士的阴气，你能救他吗？”
我顿了顿，用尽全身力气喊出那句没什么底气的话：
“你要是能救他，这香囊里的怨气，应该能让你满意吧....”
话一出口，我就知道是我太天真了。
本来跟鬼讨价还价就一个笑话，更何况这还是她本来就该得的东西。
毕竟，本来就是她将我和洛天河，老刀等人从龙宫里捞出来的，不客气的说，我们欠她三条命。
果然，鬼新娘没有任何反应，那只伸出的手，连指尖都没动一下。
伴奏的唢呐声却突然尖锐了一瞬，像是一声讥笑的嗤笑。
沉默在蔓延，压力却越来越大。
李槐第一次直面鬼新娘，已经吓得瘫软在地。
洛天河额头上也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冷汗。
张清霄道长手中的雷击剑紫光越来越盛，却始终没有劈出去。
他知道，是我们欠这女鬼的，而且最重要的是，我们也不知道她的深浅，贸然动手，可能会招惹一个丝毫不亚于鬼道士的对手。
如果是张清霄一人，他不会有什么顾虑，想打就打，再不济他也能全身而退。
但是带着我们几个拖油瓶，还有求于鬼新娘，他自然不能按自己的意愿行事。
沉默了一会儿，就在我以为她会直接夺走香囊，或者干脆不理我们时，她突然动了。
不是走向我，而是走向了老刀。
红衣纸人抬着花轿，绿衣侍女提着灯笼，簇拥着她，飘到了老刀身前。
洛天河下意识的想要阻拦，却被一股无形的阴冷力量不容抗拒的推开，踉跄了数步。
张清霄道长拦住他，无声的对他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冲动。
毕竟老刀在这坟地里待了那么久，如果这女鬼想要对他动手的话，早就动手了。
现在恐怕是因为我刚才说的话，想试试能不能救老刀。
想到这，张清霄道长不由得看向我。
而我紧紧盯着鬼新娘，此时的她俯下身，血红的红盖头几乎要碰到老刀那张腐烂流脓的脸。
她看了很久，久到老刀身上那些蛆虫的蠕动似乎都变慢了。
而后，鬼新娘伸出指甲鲜红的手，悬停在老刀心口上方。
没有接触，但老心心口那片腐烂最严重，已经隐约露出森白肋骨的皮肉，却突然剧烈的起伏，仿佛有什么东西在下面疯狂冲撞！
紧接着，一缕极其粘稠，漆黑如墨，还散发着浓烈尸臭和怨恨的气息，被硬生生的从老刀心口抽了出来。
在那东西被抽出来的瞬间，老刀用手捂住胸口，大口的喘息起来。
而后他整个身体不停的颤抖，旋即彻底瘫软在地上。
但是其脸上那股死寂的青黑，却肉眼可见的消退了一些。
虽然他身上的尸斑和腐烂依旧存在，但是不再有新的黄色脓血流出。
最终老刀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几声声响，眼皮颤动，似乎恢复了一些神智。
我们全都屏住了呼吸。
而鬼新娘直起身，血红的盖头转向我，朝我伸出手。
这一次我不再迟疑，将香囊抛了过去，她伸手接住，苍白的手指抚摸着香囊表面。
而后，香囊消失在她红袖之中。
“皮呢？”
突然，一道声音在我心里响起。
我一愣，没明白意思，转头看向李怀，洛天河等人，他们就像没听到这股声音一样。
“你背上的那块皮。”
那清冷的声音再次在我心里响起，洛天河等人依旧没反应。
我这才反应过来，是鬼新娘在跟我说话，但是不知道什么原因，她不想让别人听到。
“烧了，”我声音苦涩的说道。“用了魂阴皮相术，已经烧成灰了。”
红盖头轻微的动了一下。
“愚蠢！”她评价道，依旧是那种听不出情绪的调子。“二皮匠的皮，尤其是这种带有魂力印记的，对那东西是大补，他吞了你的皮相分身，道行会长一截。”
我顿时心里一沉，这意味着鬼道士更难对付了。
但是我当时也别无选择，总不能把香囊交出去吧。
这鬼新娘，别看现在那么好说话，如果我当时真的把香囊交了出去，她肯定就不是这副样子了。
“不过，你比你爷爷强，你至少知道守信。”
她话锋一转，还提起了我的爷爷，我顿时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她。
而洛天河李怀等人都是诧异的看着我，不明白我为什么突然开口说话。
只有张清霄道长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似乎看破了什么。
“皮已无存，魂印残留。”她继续用那种陈述事实般的口吻说道。“你用这种手段欺骗剥皮客，但是七日之内，他凭借着那点残留魂印，天涯海角也能找到你，会亲自取走你的魂，以及剩下的人皮。”
顿时，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天灵盖，我脸色顿时变得难看无比。
“你要我，怎么做？”
只听到自己干涩的声音问。
她告诉我这些，不可能只是说着玩儿。
而鬼新娘没有直接回答，缓缓抬起双手。
她的十指纤细而苍白，指甲如血，开始在空中虚划。
而随着她手指的移动，周围的空气开始降温，阴风呼啸着，以她为中心旋转，那些纸人侍女和花轿在空中猎猎作响，仿佛随时会散架。
她双手虚虚一按。
我眼中顿时闪过一抹诧异，她这一按不是按向任何人，而是按上了这片洼地的地脉。
她一个鬼，怎么会懂这种方法？
而张清霄道长低声喝道：
“这是阴域，她在画地为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