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尼高尔和米歇尔,夏亚对他们会接受这个“配属”命令也感到些许惊讶。
更准确地说,是当初得知他们在奥布攻防战中,竟然驾驶奥布的异端高达出击时,夏亚就已经足够惊讶了。
那两个本应在后方释放的ZAFt少年兵,在关键时刻选择了登上陌生的机体,为了保护奥布而战。
战斗结束后,由于他们未经许可擅自出击的行为,奥布军方不能轻易放过他们,一度将两人逮捕收押。
但之后,奥布的代表首长乌兹米·尤拉·阿斯哈,因为穆尔塔先生向联合军提出了请求,考虑到夏亚的意向和这两名驾驶员的利用价值,最终同意了请求,将他们从拘留中释放,并以“技术协力”的名义配属到了主天使号上。
这是一个所有人都心知肚明的借口。他们不是技术人员,他们是驾驶员。
将他们放在这里,放在夏亚的身边,既是一种监视,也是一种物尽其用。
说是配属,但实际上,无论是夏亚和娜塔尔,还是尼高尔与米歇尔,甚至包括利亚姆在内的主天使号全体船员,都没有人正式加入了奥布军。大天使号上的姬良他们也是一样。
这种身份,用“佣兵”来形容或许是最贴切的。
一群为了各自的理由,或者说为了一个共同的模糊目标——“为了获得未来”而聚集起来的战士。
他们的国籍、立场、过去的身份都已经被战争打得粉碎。
现在,他们站在这里,只是因为他们都觉得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为了结束这场混乱的战争,他们将和这些志同道合的人们一起战斗下去。
这艘主天使号本身,就是这种复杂联盟的最好例子。
舰内,以娜塔尔舰长和利亚姆副长为首,聚集了大量不认同蓝波斯菊做法的前地球联合军军人。
而夏亚,名义上仍是地球军少尉,可直到不久前都还只是一个中立国的平民学生。
尼高尔和米歇尔,更是直到几天前还在为ZAFt效命的调整者士兵。各种矛盾的身份在这里交汇,形成了一个脆弱但又充满可能性的共同体。
「船员们现在都在机库。可以在那边见面吗?」利亚姆·格里森的声音打断了夏亚的思绪。
娜塔尔立刻回应:「好。麻烦你带路。」她的语气恢复了一贯的军人风格,简洁明了。
他们跟在利亚姆身后,穿过一道又一道的气密门。
说是带路,但主天使号与大天使号作为同型舰,内部构造几乎完全相同。
夏亚甚至不需要思考,身体的记忆就让他知道下一个拐角通向哪里。
他们行进的路线,与在大天使号上从舰桥前往机库的路线完全一致。
看来,确实没有必要在熟悉舰内构造上花费额外的时间了。
当他们三人走到队列前方时,所有的交谈声和工具敲击声都在一瞬间停止了,只剩下通风系统低沉的嗡鸣。
近百道视线汇集在他们身上,锐利、好奇、怀疑,以及毫不掩饰的敌意。
────一瞬间,夏亚清晰地感觉到,其中超过半数的视线都越过了自己,死死地钉在了尼高尔和米歇尔的身上,那不仅仅是错觉。
尼高尔的脸色微微发白,不自觉地站直了身体。米歇尔则皱起了眉头,下颚的线条绷得紧紧的。
队列前方,娜塔尔?巴基露露向前一步。她穿着一身崭新的黑色舰长制服,表情严肃,眼神锐利。
“听我指令!”她的声音不大,但穿透力极强,在空旷的机库中回荡,“我叫娜塔尔?巴基露露,从今天开始,我将担任这艘主天使号的舰长。我的职责是领导全体船员,完成高层交付的每一项任务,并确保各位能活着回家。在这里,没有地球军,也没有扎夫特,更没有平民。只有‘主天使号’的船员。过去的身份、立场、恩怨,全部给我丢在登舰的舷梯之下。从现在起,你们唯一的身份就是我的部下。我的命令是绝对的,任何违反纪律、挑起内讧的行为,都将受到最严厉的军法处置。各位,请多指教!”
一番简短而强硬的训话结束,机库内鸦雀无声。船员们的神情明显变得更加严肃。
娜塔尔说完,视线转向夏亚他们。夏亚上前一步,立正敬礼。
“夏亚?阿兹纳布尔,今后将担任烈火高达的驾驶员。”他的声音清晰而平静。
接着,尼高尔也上前一步,他显得有些紧张,但还是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保持稳定:“尼高尔?阿玛菲。今后请多指教。”
米歇尔最后上前,他的介绍言简意赅,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执拗:“米歇尔?艾曼。”
在他们三人自我介绍的时候,船员队列中发出了无法抑制的低声议论。
“那个就是…‘赤色彗星’?”
“看起来很年轻啊……”
“后面那两个…真的是扎夫特的驾驶员么……”
“让他们上我们的船?开什么玩笑?”
娜塔尔凌厉的目光扫过发出声音的方向,议论声立刻消失了。
她转向利亚姆:“那么,我们一起前往舰桥,熟悉指挥系统。你们留在这里,和机库的整备员、其他驾驶员互相认识一下。”
娜塔尔说完,对着船员队列挥了挥手,示意暂时解散。
娜塔尔在利亚姆和其他几名看起来是舰桥核心成员的军官的陪同下,转身离开了机库,她们的脚步声在寂静中格外响亮。
随着长官们的离开,原本紧绷的空气稍微松动了一些,但气氛并未因此变得友好。
留在这里的船员们,就是负责舰艇和机体维护的整备员,以及除了他们三人之外的其他驾驶员。
他们没有立刻散开,而是形成了一个半包围的态势,打量着夏亚三人。
“我今后将担任你们的机体整备队长。”一名看起来经验丰富的中年大叔站了出来,他的目光在夏亚身上停留了片刻,然后转向尼高尔和米歇尔,“虽然舰长那么说了,但信任不是靠嘴巴说出来的。我们会做好我们的工作,希望你们也能用行动证明自己的价值。”
“那是自然。”夏亚回应道,“我们的性命也维系在各位的手中。”
为了打破僵局,夏亚再次开口,对着所有人说:“我是夏亚。今后请多指教。”
“我是尼高尔?阿玛菲。今后请多指教。”
“我是米歇尔?艾曼。请多指教。”
夏亚,尼高尔和米歇尔一起再次报上姓名后,对面的船员中,一个身影缓缓走了出来。
那是一个男人,他随意地披散着一头醒目的银色短发,几缕发丝垂在脸侧。他的眼神空洞,没有任何明显的情感波动,只是用一种纯粹观察的目光看着他们三人。
────夏亚的瞳孔微不可查地收缩了一下。他前世的记忆在脑海中翻涌,这个男人的脸、这头银发、这种置身事外的气质,他在某个故事里见过。那是…c.E.73年的故事……
“我是主天使号的船员,史温?卡尔?巴扬。请多指教。”男人用平淡无波的语调说出了自己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