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三月,在所有动植物都在含蓄着享受冰雪融化的生机时。
温之余给自己下了场大雪。
这里的雪,不似霍格沃茨冬日那种湿冷粘稠。
而是干燥的、细密的、如同被碾碎的水晶粉末,无声无息地从灰白色的天幕中倾泻而下。
雪花纷纷扬扬,不急不缓,固执的覆盖了目之所及的一切。
斯内普推开木窗,一股清冽的寒气扑面而来。
他望着窗外那个被彻底改换了模样的世界,情绪难得波动。
那只被他们吓跑的独角兽,似乎也被这反常的天气弄懵了。
它正蜷缩在屋檐下一角能勉强避雪的地方,优雅的脖颈低伏,似乎有些茫然和无助。
它大概有很多年没见过这样的景象了。
屋内,壁炉里的火焰跳动着,驱散了些许寒意。
洗了澡后的邓布利多窝在壁炉旁一张看起来还算舒适的沙发里,抱着一盘食物狼吞虎咽。
斯内普沉默地看了一会儿,伸手将有些透风的窗户关紧。
随即,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飘向通往厨房的方向。
那个被他以“反省”为名关进去的家伙,已经待在里面有一阵子了。
以他对温之余的了解,这种过于“安静”的反省,往往意味着更麻烦的后续。
这个念头并非空穴来风。
以温之余那跳脱的思维和掌控这个小世界的能力。
这场雪很可能只是他“反省”无聊时随手弄出来的开场节目。
天知道他接下来还会干出什么。
或许下一分钟,外面就会开始下青蛙雨,或者长出会唱歌的食人花。
想起当初温之余对自己的那只红色蜈蚣夸奖赞美的程度,再以他的审美……
斯内普揉了揉眉心。
回头看了看依旧在和面前食物战斗的邓布利多,斯内普最终还是选择了走向厨房的方向。
“西……”
看到斯内普要走,邓布利多下意识的想叫住他。
可似乎他又想到了什么,最终还是看着斯内普平静却又坚定的走向了厨房。
随后,开门,进入,锁门,一系列操作坐实了邓布利多的想法。
算了,邓布利多想。
先让年轻人自己解决吧,外面的事倒也不算太急。
_______
进入厨房后,斯内普的视线第一时间集中到了正蹲在角落抠着墙皮的温之余身上。
因为背对着,他看不清温之余的脸色。
这让斯内普再度皱紧了眉。
“温洛。”没有外人,魔药大师到底放轻了语气。
听到声音,温之余的动作停了下来。
其实他早知道斯内普要来找他了。
这个小世界里,所有动植物的一举一动他都了如指掌。
只是他想看看,斯内普这次来,到底是准备再次兴师问罪的,还是……
嗯,看来是来哄他的。
那就好办了。
毕竟作为恋人,温之余虽然算不上完美,但是在被哄这一件事上。
他有着足够的顺着杆子就往上爬的经验。
被骂被打被毒又怎么样?
只要教授肯为他花心思,那么一切都是值得的。
想到这里,温之余继续维持着自己被欺负后的小白花形象。
他压了压自己的声音,扯出一声较低的,带着不安的话语。
“你来干什么?”
斯内普没发现,或者说他很少在两人相处的时候质疑对方。
听着这个声音,刚才还带着些许怒气和责怪的情绪瞬间熄灭。
他又一次想起温之余现在的情况。
顿时,不止是怒火消失了,随之而来的还有心疼。
而感情,有时候就是先心疼的一方率先落败。
斯内普没说话,他迈着步子走到温之余旁边站住,低头看着把自己蜷缩成一团的男人。
他不太会安慰人,学了这么久也实在是没学会。
“你……”斯内普琢磨着,对自己接下来的话不太信任。
“你想要礼物吗?”
说着,他似乎自己也觉得不太对劲,又牵强的改成了一句:“我给你准备了礼物。”
……
等了片刻也没得到回应的魔药大师有些急了。
可是,他找不到可以破局的方法,又觉得不能像平时那样直接把人扯起来责问。
……就算温之余不介意,那他现在也舍不得。
“你想要什么?”斯内普又问了一句,黑袍下的手指微微拽紧。
一连听到几个询问,温之余其实也看得出斯内普的焦灼。
只是他想再等等,等着斯内普或许能自己走出那个关住了他数年的舒适区。
所以又是一段时间的沉默。
随后,温之余清晰的听见身后传来一阵喉结滚动的声音。
他叹了口气,扶着旁边的支撑站起来。
斯内普下意识的伸手去扶,但临到半空又停住。
温之余感受到了他的想法,故意往旁边歪了歪,果然把正在犹豫的魔药大师逼得伸手扶住了他。
他站稳,眼不疾但手快的按住了准备收手的蛇王。
“我在这儿待了这么久…教授想好用什么东西来收买我了吗?”
“不是收买。”
旁边的嗓音低沉好听,带着急促。
温之余闻言,原本准备好的委屈收住,嘴角不受控制的微微扬起。
他连忙低头,想遮住这难得流出的破绽,并用言语询问。
“不是收买,那是什么?”
斯内普被问得哑口无言。
温之余低头平复了一会儿,没等到回复,顿时就知道是自己没有问好。
所以他说:“不是收买的话,教授是想……哄我吗?”
哄吗?
温之余的话让斯内普顿住,被对方抓住的手似乎抖了一下。
他抬眼,看着别过头不愿意看向自己的恋人,大脑几乎飞速运转。
哄人。
这个词似乎和魔药大师显得极其不搭。
在他的世界,秩序和冷傲横扫了一切阻碍,强势的把所塞满。
而自从遇见温之余的那一刻起,在他并不知晓的角落,似乎偷偷的钻进了另外的东西。
曾经的黑袍教授,曾经的魔药大师,曾经的西弗勒斯……
是无论如何也不会让自己和这种腻腻歪歪又充满了下位属性的词语联系在一起的。
只是,今非昔比。
在温之余自己都不对这句回应抱有期待的时候。
一道熟悉的,如同大提琴般低沉而圆滑的声音从耳边传来。
“是的,我在哄你,”斯内普说,“让我哄哄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