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张建国和两个舅舅,一直商量着,他们打算把何玉芳送到江城去。
只是雪还没有完全化,拖拉机走在雪地里容易打滑。
怎么解决这个问题?
要不然人没办法送到县城,到不了县城,也就无法坐车去江城。
“我弄一些稻草编成绳子,然后把绳子套在拖拉机的轮子上,这样能防滑,就算遇到一些泥巴和结冰的地方也能走……”
张建国打算不等了,回头在村里多装一些稻草,用稻草做成稻草绳子,回头套在拖拉机轮子上。
两个舅舅也认为这个办法可行。
张建国马上行动起来,先是让刘强跟着自己一起进城,回头好把拖拉机开回来。
他则带着母亲去江城治病。
“算了,去县城看看病就好,哪里需要去江城那么远,人生地不熟的……”
何玉芳此时太虚了,说话都没有什么力气,她这些天吃不好睡不好,整个人的精气神像是被抽走了。
她不想去江城,觉得太远了又白花钱。
可架不住张建国有主意,坚持要按照这样来办,张元顺留在家里。
张建国收拾好母亲的东西,然后带上刘强,开着拖拉机去城里。
此时已经进入了腊月,还有一个月就要过年了。
他们也遇到了今年最大的一场雪,路上车子确实不好走,有好几次遇到泥泞打滑。
都是张建国用稻草,或者其他的东西垫垫,勉强过去了。
刘强都担心回来的时候咋办?
这最好再有一两个大太阳晒晒,路上就好走多了。
这一次去县城的时候,张建国还是去了一下县医院,那医生看到何玉芳的时候,也吓了一跳。
表示她的病应该没有那么严重,为什么现在瘦成这样子?是不是没吃药或者有别的情况?
“我睡不着,整夜整夜的睡不着,吃什么也没胃口。”
何玉芳这话一说,那医生就明白了。
不管什么病,药物治疗是一部分,这跟病人的心情情绪以及生活习惯,关系非常大。
这明显的是病人的情绪,出现大的波动,得靠病人自己调节才行。
这不是药不行,这是病人自身的问题。
张建国一听就头痛,也只能在一边问母亲,问她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自己?
“妈,你到底有啥事儿啊?这再拖下去你命都没了?你要自己想得开才行,我这就是给你送到江城去,你自己不把情绪调整好,你身体也好不了……”
张建国此时有些心力憔悴。
母亲变成这样她其实也遭罪,身体一旦垮了,以后就是补也补不回来了,毕竟她也这么大年纪了。
可到底有什么事情,让母亲的情绪这么压抑,让她这么想不开?
何玉芳默默的看着张建国,不停的流泪。
表示不用治了,回去吧,她自己也不想治了,有些话该交代的就交代。
“那先在这里住两天,路上也不好走,回头我们再去江城,看看江诚的医生再怎么说,真的没法子了,我们再回去……”
就是到了此时,张建国也不愿意放弃母亲。
他的话让何玉芳,眼泪不住的往下流,终于她自己也憋不住了。
“建国,你陪妈到处走走,我想去吃一份牛肉面……”
这些天何玉芳睡不着,其实她也不情愿,可她也有苦衷。
她有时看着张建国,还真有些舍不得。
多好的儿子,对她那么好?
比村里谁家的儿子都能干,她走在村里都能昂首挺胸,走到哪里都被人尊重。
“行,想吃东西就好,我带你去吃点。”
张建国听母亲提出想吃东西,马上满口的答应,并喊上了刘强。
这年头想吃东西,最靠谱的就是去大众食堂,那边也有牛肉面卖。
那牛肉炖的特别老,特别香。
因为这个时候的牛,几乎都是生产队的老牛残牛,熬煮的时候时间用的特别长。
张建国去大众食堂的时候,点了三份牛肉面。
小盆一样的大碗,里面最少有三两面,外面还有厚厚的牛肉。
何玉芳胃口很好,也非常的能吃,她一个人吃了两碗。
剩下的一碗,张建国和刘强分了。
吃完了面,何玉芳让张建国陪着他走走,张建国环顾了一下,让刘强去开拖拉机。
给他说了一下周海生家的位置,张建国和母亲慢慢的走着,今晚要是实在没地方住,估计得找周海生了。
张建国还想让周大夫看看母亲的病。
“建国,我知道你是个好孩子,其实有些事儿妈一直都瞒着你,我想了很多,这是老天爷报复我,让我生病,那是因为我太自私了呀……”
一路上,何玉芳似乎是下定了决心,决定坦白一切,她因为太瘦了,走路都没什么力气。
但是她说的这些话,张建国却竖起了耳朵在听。
他觉得今天的母亲,有些不寻常,一些语言行为动作都很反常。
反常的,让他有些认不出来。
“你以前总是问我,我们家跟赵家有什么恩怨,有什么仇恨,我也仔细想过,我们两家其实以前关系很好,应该是没有什么仇恨的……”
“可我后来左思右想,两家唯一有可能发生矛盾的,应该就是二十年前,两家人住在乱魂岗的时候,那时候我还不是你妈……”
何玉芳的话,让张建国有些糊涂了。
“妈,你是不是在说笑了,什么叫你还不是我妈?你,你别吓我啊……”
张建国的一颗心怦怦的直跳,其实他曾经有一些念头在心底闪过。
那就是父亲有时候,对小伟好的过分,有时候他都会想,自己是不是他们的亲生儿子?
不过这个念头也是一闪而过,毕竟前世父亲为自己而死,母亲也是病重而亡。
何况母亲对他那么好,他有过很多的猜测,唯独就没有想过,他是不是张家的孩子。
何玉芳痴痴看着张建国,不住地流着眼泪。
“妈,我怎么听人说,你怀我的时候,肚子大的特别明显?你是不是受到什么刺激了?”
张建国看到此时母亲,情绪有些激动,他不由有些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