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等就是七天。
中间万一去找过几次吃的，而赵熙抱着王朔的身体，几乎没怎么动过。
即便实在疲惫不堪睡着时，手臂也紧紧箍着王朔。
万一看不过去，想要强行掰开时，却被赵熙瞬时惊醒时眸中的凶唳骇得后退了半步。
之后他也不再管了。
反正只要国公爷能醒来，再收拾这个男的也不迟。
好在王朔的身体并没有出现僵硬或腐烂，反倒是皮肤越发光洁红润，中间万一也检查过，发现他摔断的骨骼也在缓缓愈合。
万一不知道是那凤血丹发挥了作用，还是自己也给他强行喂下的再生丹的缘故。
总之，目前至少保住了国公爷的身体，至于能不能醒来，大概就要看时间和天命了。
这天，万一又带着食物回来，路上还在想着，不能再任由赵熙这么胡闹下去了。
既然国公爷的身体已经保住，就应该带他回京城，或者至少找个安稳舒适的地方，让人细致的伺候着，然后只待他醒来就好。
否则在这个地方，国公爷就算醒来，没吃没喝，连个安睡的地方都没有，实在不像样子。
打定主意后，万一便加快了步子，结果还没走到就听到赵熙又在那喁喁独言。
自从找到国公爷后，这个男人就经常这样子，万一已经习惯了。
不过他脚步还是慢下来，毕竟之前打扰他自言自语后，他都一副气的想要杀了自己的模样。
不过就几句闲话。
他万一大度的很，听就是了。
不过听了两句后，万一神色大变，这人，怕不是疯了吧。
*
和风拂过，赵熙神情温柔至极，怀中是王朔越发温热的躯体，赵熙眸中淌着热切的期待，低声道：“小朔，还不肯醒来吗？是还在怪我，还是不愿意见我？”
接着他不动声色的扫过王朔轻微起伏的胸口，转而道：“小朔，其实你不说，我也清楚，当初在东宫，你其实并没有先心悦我。”
远处的万一神情微愣。
“你那么聪明，一定早就察觉了我对你的心思，你知道无论是迫于我的权势，还是遵从你的野心，你都没办法拒绝我。”
“所以你愿意陪我玩一场情爱游戏，满足我的追逐和欲望，从而换取无上的权势。”
他温柔的抚摸着王朔的脸颊，出口的话却一句比一句尖锐。
“即便后来假戏真做，可前期迫于权势的无奈和屈辱依旧让你愤恨吧。”
“毕竟你从不是真心看轻自己，你只是习惯拿外貌当武器，你也不是天生喜欢男子，你只是迫于残缺的身体无奈压抑自己。”
“你生于底层，可权势大都握在男子手里，你除了这张脸还能倚靠什么呢？”
“所以你才那么喜欢赵凛，喜欢他无私的干净，天真的梦想，甚至为了他描绘的空中楼阁，不惜搭上自己的一切。”
“你看似为了情爱追随我而去，实在趁机把自己捏在手中十几年的权势金钱全都留给了他。”
“否则李传信怎会那么予取予求，国库私库全都上交；否则南江军怎么那般配合，几个月就化身雄狮，跟着那个什么秦将军杀进杀出。”
赵熙的眸光满是无奈的妒意，他的手滑下，轻轻捏住王朔的下巴。
“可即便身处顶峰，过往的屈辱也不能完全释怀吧，别跟我说你学会了什么宽宥和大度。”
“宝贝，那样的词完全配不上你，毕竟你从头到尾都是一个心黑手辣，无所不用其极的小婊子。”
藏在草丛中的万一再也听不下去，猛地窜出来，怒道：“不许你侮辱国公爷！”
赵熙眼皮都没抬，而是继续含笑告白道：“可我就是喜欢这样的你，我也了解这样的你，还没有报复就离开，你得多么心有不甘啊。”
万一恨道：“国公爷才不是这样的人。”
可是下一秒，王朔的胸口就剧烈起伏起来，眼皮同样快速颤抖着，透过薄薄的皮肤和青色的血管，能看到下方滚动的眼珠。
这是即将清醒的预兆。
万一神色惊喜，赵熙也用力咬了一下舌头，压抑住即将冲出心房的喜悦，强迫自己继续开口道：“宝贝，我还在这里，我强迫你爱上男子，利用你消散了你兄长的残魂，还为了江山皇位丢下你十几年。”
“真的不想报复我吗？”
“曾经我高高在上，你的不满只能压在心里，可我如今是身败名裂的阶下囚，而你依旧是权势滔天的护国公。”
“只要你想，就可以随意蹂躏我。”
“只要你想，甚至可以把我驯成狗。”
“想一想吧，宝贝，把曾经渴慕的主子牢牢踩在脚下，从身到心到灵魂全都心甘情愿的献祭给你，只要你随意赏点馊饭剩菜，他就能高兴的冲你摇尾巴。”
“还因为太过爱你，不会对你升起丝毫的怨愤。”
“这才是最极致的报复，不爽吗？宝贝。”
一旁的万一只看面色就知道对赵熙描述的场景接受不能。
不是，这人怕不是颅内有疾吧。
可挡不住王朔的手指已经缓慢屈起又伸开。
这一刻他已经忘了变态与否，而是用眼神示意赵熙，继续！
赵熙压抑住想要抱紧王朔的想法，而是松了手臂的力道，以免影响他呼吸，嘴里却继续道：“宝贝，其实你也清楚，我手里还有些势力，魏珂他们早就在滇南为我建立了小朝廷，那里甚至还养着我几万兵马。”
万一眸光瞬间睁大，这人怎么还狡兔三窟呢？
“而且我有办法停止南将军和江夏军的内战，最大程度上节省兵力，这样就能再省出十几万兵马，帮助你家赵凛打败拓拔瀚。”
“只要你肯醒来，我手里的一切都是你的，你觉得这个交易如何？”
万一嗤笑，他家国公爷还昏迷着呢，怎么跟你做交易。
可赵熙话音刚落，另一道熟悉的声音便响起，“成交。”
万一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刚刚还昏迷的人，瞬间睁开了双目，神情平淡的从赵熙怀中退出来，面对面直视着赵熙，冷静道：“现在就出发。”
赵熙笑中带泪，眼眶通红的又抱紧王朔，“人家是无利不起早，我家宝贝是无利不活着。”
他手中的力道越来越大，是几乎要把王朔揉进自己身体的力度，“醒来就好，醒来就好，从此刻开始，都是你说了算。”
被紧紧箍住的王朔终于忍不住红了眼角，压抑着哭音，刻意冷静道：“你刚刚说的我都听到了，你最好言而有信。”
赵熙用力点头，“我哪里还敢，我哪里还敢啊……”
王朔似乎又想到什么，推开了赵熙，撩了一下脸颊的碎发，错开眸光，冷声道：“就算你把一切都给我，也不代表我就重新接受你了。”
“毕竟你这个人前科太多，你我之间无法忽略的问题也太多，我，我对你早就不爱了，只剩下恨。”
赵熙心尖泛起一丝苦涩，但他不在意道：“无妨，主动权在你手里，主人也不需要一定要爱宠物。”
他抬手摸着王朔的脸颊，“只要让我留在你身边就好。”
王朔打掉他的手，直接站起身，拧着眉头看他，“我才没你那么变态。”
说罢抬脚就往前走，看似身体已经在丹药的作用下痊愈，甚至比之前状态还好。
万一赞同的用力点头，狠狠瞪了变态的某人一眼，立即跟上他家国公爷。
最后只剩下狼狈潦草的赵熙用力撑起还没痊愈的断腿，缓慢的，一瘸一拐的跟上他家主人。
当然，说着自己不变态的某人，在出了山谷，经过某处集市时，看到卖狗项圈的小摊突然就迈不动步了。
最后还是精挑细选了一款黑色皮质的，在赵熙身前比划了几下，就攥在手里不放了。
赵熙很懂事的付钱，然后在众目睽睽下微微弯下身子，乖巧又听话的让王朔亲手给他戴上。
就在众人议论纷纷时，赵熙攥紧了王朔的手腕，目光热切的盯着他，“小狗的一切都是主人的，那主人是谁的？”
王朔挣开他的手，潇洒的背过身往前走，“当然是他自己的。”
身后的赵熙灼热的视线几乎要烧穿他的后背，低低的沉声道：“乖宝，养狗还是要记得喂肉才好。”
等戴着项圈的赵熙追上去之后，万一静静立在小摊前许久。
等他离开时，小摊上又少了一顶白色的项圈。
老板心满意足的收了银子，跟旁边人的感叹，世道是乱了，变态都比往年多了。
当然，据说很久之后，已经是清贵至极，桃李满天下的大学士沈韫，也在某日购入了一只项圈。
还是柿子红色的。
据说那两年，权势滔天的国公爷最钟爱的就是冬日的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