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宿山关卡内,紧闭的可汗房门被轻轻推开。

整个大军中,可以不经通传,便能直接进入拓拔瀚房间内的只有一人。

正在蹙眉看地势图的拓拔瀚抬起头时已经是一脸阳光灿烂,仔细看甚至能在这个二十多岁的男子身上看到些许少年气。

“阿姐,这么晚了,你怎么过来了?”

拓拔云柔将手里的红枣山药粥放在桌案上。

“这里有汉人厨子,便跟着学了点手艺,你尝尝,应该比不上母亲做的。”

烛光下,姐弟二人同样出挑的外貌,同样的琼鼻深目,玉肌蓝瞳,但不同拓拔瀚的血腥野性,拓拔云柔更多了许多汉人女子才有的温润质感。

拓拔瀚笑着应下,端起玉瓷碗细细品尝起来。

等仰头吃的一丝不剩后才满足道:“谁说的,明明一点都不比母亲的手艺差。”

待到拓拔云柔展颜一笑后,拓拔瀚才浅声问道:“阿姐可是担心了?”

拓拔云柔点头,在桌案对面的木椅上坐下,“我已经听说了,挛鞮稽粥开始挑唆狼奴人的情绪了,若真让他成功了,咱们恐怕会腹背受敌,况且大盛皇帝搞得那个火器真的很危险,阿姐还是担心你的安全。”

拓拔瀚嘴角轻轻扯出一个残忍的弧度,“那以阿姐的聪慧,应该能想到,孤为什么放他们这么顺利的进军营吧?”

拓拔云柔也只是因为太过担心弟弟,但这一会儿她已经想明白了阿弟的用意。

“如此,”

她脸上的笑意越发明艳,“阿弟这里应该还缺一个能够确保让小皇帝一击毙命且完全值得信任的人。”

拓拔瀚目光明亮,“所以,阿姐想去吗?”

拓拔云柔脸上荡起一层复杂的笑意,“能够重创大盛皇族的事,我怎么舍得错过呢。”

*

边境沿线的某处哨卡内,一小兵从哨卡上爬下来后就跟站在下方的统领汇报。

“将军,大盛的火器营又在撤退了,刚刚的爆炸应该是搬运过程中不小心造成的。”

身高体壮的白山国将军点点头,不在意道:“让他们折腾吧,当看不见。”

一旁的下属有点憋闷,“将军,他们这明显是想偷跑,咱们不乘胜追击吗?至少把火器抢下来,不然等这群狼奴人炸光了,就得咱们上了。”

高壮的将军斜觑他一眼,“蠢货,没了狼奴人还有大盛人,只要咱们能不断推战线,就有数不清的挡战牌,等他们再也扛不住亲手炸死自己的百姓后,那小皇帝的龙椅也坐不长了。”

“总之。”

他厉声道:“一切以可汗的命令为准。”

当然,这是火器刚刚现世时,拓拔瀚和赵熙定下的计策。

只可惜他们这边消息滞后,还不知道能够引起内乱的赵熙已经被霍青一场水战打废了。

下属们不敢再说话。

即便心里觉得一向谨慎的火器营居然不小心引爆了火器这件事本身就很古怪。

另一边,乔装打扮后的挛鞮稽粥和朱雀正缩在此营地的人质堆里跟着他们一起啃发霉发硬的干粮。

朱雀心疼他,想把饼拿来自己吃,晚点找个没人的地方给他自己藏起来的肉干。

但挛鞮稽粥只是看了他一眼,朱雀的手便顿在了半空。

“我只是吃几天而已,他们不知道吃了多久了。”

朱雀的手收了回来,心里恍若大雨落下。

曾经的阿粥很娇气的,眼里也没有百姓,只有享乐,甚至说只有自己。

不过既然他选择成长,那自己也不能落下。

相爱的人从来不应该因为前程分开。

很快就要换班了,那也是他们约定好带领狼奴人潜逃的时候。

然而一声凄厉的惨叫却打破了这处沉甸甸的宁静。

“官爷,官爷,我们是汉人,是汉人,女儿长得也丑,您行行好,行行好放过她吧......”

接下来是令人窒息的殴打辱骂声以及伴随衣裳被撕裂的少女惨叫声。

一旁的朱雀拳头已经攥得青白。

挛鞮稽粥的脸色也极为难看。

他们两个正在想办法时,没想到居然又迎来了意外。

也许是那个救女心切的父亲被逼得走投无路,居然一把拉起旁边的一个细瘦的狼奴女子,冲着施暴的白山国士兵谄媚道:“官爷,官爷,您看看这个娘们,她长得好看,今个她偷偷擦脸时我看到了。”

说罢害怕对方不信,立即抓着女子的头发,迫使她对着月光露出一张即便看着脏兮兮但仍难掩绝色的脸来。

本来那几个当兵的还没在意,可没想到一眼过去就跟看丢了魂似的。

再看她细瘦却有料的身材,这么一对比下,眼前这个瘦脏的跟条死狗的汉人女子确实没什么吸引力了。

之后居然扔下了那被脱了一半的汉人女子,冲这个狼奴女人走过来。

几人挑挑拣拣了一番,越看越满意。

淫笑道:“这样好的货色若是被喂了火器,那着实可惜了。”

另一个士兵见那个汉人还揪着女子的头发不放顿时不爽的踹了一脚,骂道:“带着你那个干柴一样的女儿滚远点。”

那汉人也不觉得羞耻,忙跪在地上连磕了好几个头,才在周围一众狼奴人仇视的目光中悄悄爬了回去。

之后三人中领头的道:“带走,找个没人的地方好好玩玩。”

“就是,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连个窑子都没有。”

“这么多狼奴人,咱们还用逛窑子,花钱玩婊子哪有这群不要钱的好。”

几人笑嘻嘻的扯着女人就要往前走,可没想到身后的女人居然不配合的跪下了。

三人面色瞬间难看到极致。

可那女子却哭道:“几位军爷行行好,我...我怀孕了...我男人已经被喂了火器,这是他唯一的孩子了。”

她不断的磕头,额头上很快渗出血来,缓慢了流向了周围的狼奴人。

不断的求饶声传遍整片奴区。

挛鞮稽粥心里一个咯噔,忙低声叮嘱朱雀,“快,去通知外面接应的,行动要提前了。”

见朱雀不解,挛鞮稽粥解释道:“狼奴人与你们汉人不同,相比女子名节更看重腹中子嗣,这女子怀了孕,又死了丈夫,如果还被强迫流产,狼奴男人们会被激的拼命的。”

果然挛鞮稽粥话音刚落,那边便响起了女子的惨叫声。

有士兵怒道:“不识好歹,不愿意跟我们走,就在这里被上。”

“奴隶的野种也配生下来?做梦!”

他们嚣张不已,撕扯着女子的头发和衣衫,却忽略了周围饿狼一般的目光。

直到又一声凄厉的惨叫,也许是谁不小心踢到了女子的腹部,也许没有。

只是女子捂住自己的肚子,面色惨白的看着身下逐渐汇聚起来的鲜血,厉声哭道:“孩子,我的孩子,我的孩子没了......”

霎那间,压抑许久的情绪反扑,身上依旧挂着锁链的奴隶们却一个接一个的站了起来,将三个施暴的士兵团团围住。

狼奴人毕竟长得人高马大,即便手上没武器,只气势也让人惊恐。

三个小兵拔剑威胁,刚要开口呼救,却忽然捂住脖颈痛苦的张开嘴巴,但只有鲜血喷溅而出。

朱雀带着挛鞮稽粥快步而来。

挛鞮稽粥看了脚下凄惨的女子一眼后道:“巡逻兵已经被引开了,咱们只有一刻钟的时间,快,立刻走!”

但他们却依旧矗立在原地,令人毛骨悚然的眼神逐渐聚焦到那对汉人父女身上。

“王上,我们逃之前,必须杀了那条汉狗。”

趴在地上垂首哭泣的女子缓缓勾出一个浅笑。

而挛鞮稽粥也后知后觉的察觉到,今晚之事,最恶毒之处不在于那个已经化为血水的婴儿,而是在两族即将交好之际,埋下了一颗仇恨的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