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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温言回到琼京城中,已近半月。这半月来,京中的风似乎都比往日柔和些。

日子看似宁静,只是这份宁静里,总藏着一丝未散的紧绷。

他知道,卫国公辛稼轩此刻早已远离京城,正以祭祖之名,奔赴湘北拒阳县。

为了让这场 “祭祖” 足够逼真,辛稼轩几乎带上了府中所有子嗣,一路之上,车马仪仗浩浩荡荡,旗帜在风中猎猎作响,恨不得让沿途所有州县都知晓,卫国公回祖地了。

这般高调,自然是做给王家看的。

自那日苏温言隐约察觉王家的秘密后,双方就像是隔着一层薄纸的对手,谁都知道纸一戳破,便是雷霆万钧。

辛稼轩心里清楚,王家一旦察觉自己的秘密可能已被泄露,绝不会坐以待毙,定会暗中布局,甚至可能对他这位“祭祖”的国公动手。

可越是如此,他越要摆出毫无防备的模样,用这副“高调”的姿态,将王家的注意力牢牢吸引在自己身上,为苏温言在京中布局争取时间。

这些远在湘北的暗流涌动,琼京城里的苏温言虽无法亲眼所见,却时时放在心上。

早在辛稼轩离京的第二日,他便亲笔写下两封密信,差人快马送往还在路上的齐国忠与薛贵手中。

信中只有寥寥数语,却字字千钧:“即刻分散部众,化整为零,潜往湘北拒阳,见卫国公后,龙骧卫一应事务,全听其调遣。”

放下笔的那一刻,苏温言指尖轻轻摩挲着信纸边缘,眼底满是信任。

辛稼轩是父亲最要好的挚友,当年在京城之中,时常一起勾栏听曲,也是京城两霸,所以自然是能够信任的。

论领兵,辛稼轩是沙场宿将,龙骧卫在他手中,定能发挥最大的战力。

两家虽然相隔万里,但几乎每隔几月都会往来书信,一直持续了二十几年,现如今也依旧如此,人品自然是信得过的。

将龙骧卫全权交给他,苏温言心中没有半分疑虑。

京中的日子,除了每日陪云霁看看花、聊些家常,苏温言其余的时间,几乎都泡在了监察司。

旁人只当他是闲来无事,唯有他自己清楚,自己的朋友梁齐在这里。

是的,当初比武之后,梁齐便一直呆在京城之中,苏温言为他寻了一个小院,让他住下。后来他便加入了监察司,想要为朝廷做些事情。

在梁齐来到京城的时候,苏温言考校了对方一番,便得出了结论。

梁齐的双刀虽快,却更擅长出其不意的突袭与侦查,在正面战场上,反而难以发挥最大优势。

所以当梁齐提出要留在琼京、加入监察司时,苏温言虽有些意外,却也觉得合情合理。

“监察司里,更能让我派上用场。”梁齐说这话时,眼神格外坚定。

他一身监察司的黑色制服,腰间别着一长一短两柄做工精致的刀,比起在战场上的悍勇,多了几分沉稳。

苏温言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着道:“既如此,便好好干,这里定不会埋没你的本事。”

可真正让苏温言始料未及的,是在监察司里见到文青舟的那一刻。

那日他刚走进监察司的议事房,就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正低头翻阅着卷宗,墨色的长发束在玉冠里,一身青衫衬得他身姿挺拔,正是文青舟。

苏温言脚步一顿,足足愣了半盏茶的功夫,才走上前开口:“文兄?你怎么会在这里?”

文青舟抬起头,见是他,眼中闪过一丝笑意,放下手中的卷宗起身:“苏大人,许久不见。”

苏温言还是有些不敢置信。

文家是姑苏有名的世家大族,虽不是世代为官,但也向来注重门楣体面,而监察司作为朝廷的情报与监察机构,监管天下官员,甚至时常需要暗中查案,手段有时难免“出格,历来是世家子弟避之不及的地方。

文青舟作为文家的核心子弟,怎么会选择来这里?

仿佛看穿了他的疑惑,文青舟先一步开口,声音温和却带着几分坚定:“家是小家,国是大家。如今国力凋敝,北有辽寇虎视,内有奸佞潜藏,我文家世代受朝廷恩宠,作为文家子弟,怎能只想着保全自家门楣,而弃天下苍生于不顾呢?监察司虽苦、虽险,却能直触朝堂根基,揪出那些蛀虫,这便是我该做的事。”

苏温言听完,心中竟是一阵触动。他从前只知文青舟是世家公子,温文尔雅,却不知他心中竟有这般家国大义。

再想想文家历来的家风,文家先祖之一曾为了守护边境城池,举家殉国,这般 “以国为家” 的信念,果然是刻在文家人骨子里的。

想到这些,苏温言也是了然,感觉朝中局势虽有些复杂,但依旧有像文青舟这样的人与他一起。

这些时日,文青舟用自己敏锐洞察能力,不断在京中各处安插监察司的人手,同时尽可能的收集情报,将情报网逐渐向外扩建出去。

如今的监察司虽然做不到监听天下的程度,但至少在北方,绝大多数地方,都有着监察司的人。随着监察司的发展,一切都在朝好的地方发展。

时间也逐渐流逝,卫国公辛稼轩也终于到了拒阳,在县城各个官员的迎接之下,卫国公一家大摇大摆的进入了城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