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岱,字处仁,苏州嘉兴(今浙江省嘉兴市)人,生卒年不详,活跃于唐代中晚期(大历至贞元年间,史料记载其卒年五十,追赠礼部尚书),是盛唐转衰之际兼具才学与德望的儒臣典范。他出身农家却博通经籍,历任太常博士、给事中、史馆修撰等职,以精湛的礼学造诣、侍读东宫的帝师身份及谨慎自持的品格,在中唐政坛与学界留下深刻印记,其事迹被载入《旧唐书》《新唐书》,为后世所铭记。
徐岱的人生起点颇具传奇色彩,其家族世代以农耕为业,并无儒学传承的家学渊源,他的学识全凭自身勤奋钻研所得。少年时的徐岱便展现出过人的求知欲,潜心研读六经诸子,对各类典籍无不探其根本、究其要义,不仅学识渊博,更善于思辩论辩,凡有人请教疑难,他皆能对答如流,从未被问倒。这份扎实的学问功底,为他日后跻身朝堂、执掌礼仪奠定了坚实基础。大历年间(766—779),转运使刘晏巡查地方时,偶然发现徐岱的才学,深为赏识,随即上表朝廷举荐,徐岱由此被授予校书郎一职,正式踏入仕途。时任浙西观察使的李栖筠同样钦佩其贤德与学问,特意下令将徐岱的故乡命名为“复礼乡”,这一荣誉不仅是对他个人的褒奖,更成为嘉兴地区沿用至清末的乡名,足见其影响力 。
建中年间,徐岱迎来仕途的重要转折,礼仪使蒋镇因赏识其礼学专长,特荐其担任太常博士。太常博士为太常寺核心官职,专掌国家礼仪制度、祭祀典礼及礼制争议,需兼具深厚的经学素养与实践能力。徐岱任职期间,恪尽职守,对各类礼仪细节反复推敲,确保朝廷祭祀、朝会等活动合乎古制又贴合时宜,其专业能力深受朝廷认可。恰逢唐德宗时期遭遇朱泚之乱,徐岱随驾前往奉天、兴元避难,途中依旧坚守职责,以膳部员外郎之职兼领太常博士,在流离之中保障礼仪制度的延续,展现出“乱世守礼”的儒者担当。
贞元初年,徐岱因学识渊博、品行端方,被擢升为水部郎中,同时兼任皇太子及舒王等皇子的侍读,成为帝师群体的核心成员。他在东宫讲学期间,既注重传授经史要义,又善于结合时政阐释儒家伦理,引导皇子明辨是非、涵养德行,其授课风格深入浅出、循循善诱,深得德宗与太子的信任与恩宠,“承两宫恩顾,时无与比”。在此期间,他还多次参与麟德殿的儒、释、道三教论辩,与赵需、许孟容等名士共同主讲儒学,起初三派观点针锋相对,经徐岱等人条分缕析、以理服人,最终往往能达成共识、同归于善,其论辩才华与包容心态深得唐德宗赞赏,成为当时三教融合思潮中的重要推动者。
随着声誉日隆,徐岱历任司封郎中,后被破格擢升为给事中,加兼史馆修撰,依旧保留东宫侍读之职。给事中为门下省要职,掌审议封驳之权,可对朝廷诏令、百官奏章提出异议,是朝廷行政体系的重要监督环节;史馆修撰则负责编纂国史,需兼具史才与史德。身兼二职的徐岱,始终秉持“谨慎过甚”的原则,从未泄露宫中机密,也从不议论他人短处,在复杂的官场环境中坚守底线,赢得了同僚的敬重。他还十分重视家族伦理,对于甥侄中的孤遗者,皆全力照料,为其操办婚嫁事宜,以实际行动践行儒家“亲亲”之道,时人对此多有称颂。不过史书中也记载其性格略带吝啬,家中仓库钥匙皆亲自执掌,不愿假手他人,这一细节为这位儒臣形象增添了几分真实与鲜活,避免了人物塑造的扁平化。
徐岱的一生,始终以儒学为立身之本,以礼学为行事之基。作为农家出身的读书人,他凭借自身努力打破阶层壁垒,成为中唐儒臣的代表;作为太常博士,他以专业能力维护国家礼仪秩序,为乱世中的朝廷注入文化向心力;作为帝师,他以经史教化皇子,传承儒家治国理念;作为朝臣,他谨慎自持、褒善扬恶,虽有性格瑕疵却不失君子之风。五十岁那年,徐岱病逝,唐德宗深感痛惜,特意赐帛绢作为丧葬费用,皇太子李诵亦赠绢百匹,朝廷追赠其礼部尚书,以表彰其一生对礼制建设与文教传承的功绩。
徐岱的着述流传至今者甚少,仅知其着有《奉天记》,记录了随驾奉天期间的见闻与感悟,是研究中唐战乱的重要史料之一。他的价值不在于开疆拓土或变法革新,而在于以一介儒臣的坚守,在盛唐气象不再的时代,守护着儒家文化与国家礼仪的根基。他“农家出大儒”的人生轨迹,彰显了科举时代寒门学子的上升通道;他“复礼乡”的荣誉象征,见证了儒学在地方社会的深远影响;他谨慎自持的为官之道,更为后世儒臣树立了可资借鉴的典范。徐岱的生平虽无惊天动地的壮举,却在平凡的岗位上诠释了儒家“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的理想,其精神历经千年仍具有启示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