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啊!”白女士冲过来,声音发抖,“这……这就是那个孩子?”
宁黎点头,她蹲下身探他鼻息:“还有气!”
“妈,别叫救护车!”宁黎忽然压低声音,“先把他弄进来。他这样…我们没法说清。”
白女士一怔,随即明白。
她迅速和宁黎一起把少年弄进屋。
宁乐跟在后面,小脸煞白,却一声不吭。
“去拿医药箱!”白女士对宁黎说,自己则抱起少年,走向客房。
少年很轻,像一片枯叶。
白女士把他放在床上,掀开他湿透的衣袖。
手臂上全是淤青,手掌有新鲜割伤,肋骨处明显肿胀。
宁黎拿来医药箱,剪开他破烂的衣襟,露出胸口一道陈旧的烫伤,形状像一只展翅的鹰。
“这是……蒙古贵族的印记。”宁黎喃喃道。
“你怎么知道?”白女士惊讶。
宁黎没回答。
她只是轻轻擦去他脸上的血污,露出那张苍白却轮廓分明的脸。
鼻梁高挺,嘴唇薄而倔强,睫毛很长,在灯光下投下细碎的阴影。
最让她心头一震的,是他微微睁开的眼缝中,透出的那一抹浅灰色。
像草原冬日的晨雾。
“他醒了?”宁乐小声问,站在门口不敢进来。
齐隆安眼皮颤了颤,喉咙里发出微弱的声音:“……箱子……”
宁黎立刻把箱子放在他手边。
他手指动了动,终于安心地昏睡过去。
白女士叹了口气:“这孩子,到底经历了什么?”
宁黎望着窗外漆黑的夜空,轻声说:“一场大火,一场背叛,一场逃亡……和一双不该存在的眼睛。”
宁乐悄悄走进来,站在床边,看着比自己大的“弟弟”,忽然伸手,轻轻碰了碰他的手背。
“不怕,”他小声说,“以后有我保护你。”
少年没有回应,但手指微微蜷了一下,仿佛在梦中听见了这句话。
夜深了。
白女士去煮姜汤,宁乐趴在床边睡着了。
宁黎坐在窗边,打开那只旧皮箱。
里面除了衣物和一本手抄的《蒙古秘史》,还有一块刻着狼头的玉佩,以及一张泛黄的照片。
照片上,一个穿蒙古袍的男人抱着一个小男孩,站在草原上,笑容灿烂。
背面写着:“安安五岁,与阿布于斡难河畔。”
宁黎的眼眶红了。
她知道这个叫安安的少年从此就要跟她们一起生活了。
从今往后,这个家,就会是他的盾。
而在异世界的汉堡,陈先生站在空荡荡的旅馆房间里,看着敞开的窗户和地上散落的血迹,缓缓闭上眼。
“对不起,巴特尔兄。”他低声说,“我没护住你的儿子。”
但他没有放弃。
他掏出怀表,表盖内侧刻着一行小字:“信义重于生死。”
他转身出门,身影消失在黎明前的黑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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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女士轻轻抱起宁乐时,小家伙在她臂弯里吧唧了两下嘴,像只餍足的小猫。
他睡得沉,睫毛在脸颊上投下细密的影子,呼吸均匀而温热。
她把他送回二楼房间,放在柔软的被窝里,又掖了掖被角。
宁乐翻了个身,嘟囔了一句“弟弟别怕”,便又沉入梦乡。
白女士站在床边,静静看了他一会儿,才轻手轻脚地下楼。
客厅里一片寂静,只有壁钟滴答作响。
她推开客房的门,看见宁黎仍坐在窗边的旧藤椅上,背对着门,肩膀微微塌着,显出几分疲惫。
月光透过纱帘洒进来,在她脚边铺开一片银白。
“还没睡?”白女士压低声音走近。
宁黎转过头,眼下有淡淡的青影,但眼神清亮。“睡不着。”
她顿了顿,声音很轻,“我在想,他会不会半夜惊醒,会不会害怕。”
白女士心头一揪。她走到床边,俯身看了看齐隆安。
少年脸色依旧苍白,但呼吸平稳了些,额上敷着的湿毛巾已经微温。
她伸手试了试他的额头,眉头立刻皱了起来:“有点烫。”
“我刚量过,38.2度。”宁黎起身,从床头柜上拿起体温计,“可能是伤口感染,也可能是受寒太重。”
白女士看着床上那张稚嫩却布满伤痕的脸,忽然鼻子发酸。
她刚才给齐隆安上药时,手都在抖。
那些淤青层层叠叠,新伤压着旧伤,肋骨处的肿胀让她不敢用力按压。
她甚至不敢碰他,生怕一碰就碎了。
“你去睡吧,”她对宁黎说,“我来守着他。”
“妈,”宁黎摇头,语气坚定却不强硬,“是我答应养这个孩子。我会得负责,你去睡吧。”
白女士张了张嘴,最终叹了口气。
她知道女儿从小就是这样,一旦认准的事,九头牛都拉不回。
她伸手摸了摸宁黎的头发,柔声道:“那我去给你泡杯热牛奶,再拿条毯子来。”
“谢谢妈。”
白女士离开后,宁黎重新坐回床边。她换下齐隆安额上的毛巾,用凉水浸透、拧干,再轻轻覆上。
夜渐渐深了,烧却没退。反而升到38.7度。
宁黎翻出医药箱里的退烧药,又倒了小半杯温水。
她扶起齐隆安的头,把药片碾碎混进水里,用勺子一点点喂。
少年无意识地抗拒,水从嘴角溢出,她就用纸巾擦掉,再试一次。
“安安,”她低声唤那道声音给她说的名字,“喝一点,好不好?”
或许是这声呼唤触动了什么,齐隆安竟微微张开了嘴。
宁黎趁机把药水喂进去,又用湿毛巾擦拭他的脖颈、手腕、脚心,做物理降温。
凌晨四点,体温终于降到37.8度。
宁黎松了口气,趴在床沿打盹。
她的手臂垫在脸颊下,呼吸渐渐绵长。
天亮不久,门外传来轻微的脚步声。
哒、哒、哒。
是宁乐。
他穿着小熊图案的睡衣,头发乱糟糟的,手里还抱着他最喜欢的那只熊。
他先探了个脑袋进来,见宁黎闭着眼,以为她还在睡,便踮着脚尖,一小步一小步挪到床边。
他先是悄悄看了眼宁黎,见她没动,才转头看向床上的齐隆安。
小脸绷得紧紧的,眼神里满是担忧和好奇。
他伸出小手,想碰又不敢碰,最后只是站在那儿,默默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