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是他从小就把刘光齐捧在手心里,要星星不给月亮,对另外两个儿子非打即骂。是他纵容得刘光齐眼高于顶,受不得半点委屈。是他……刘海中踉跄了一下,差点没站稳。
沈莫北看着他失魂落魄的样子,终究还是缓和了一下语气:“回去吧,刘师傅。现在你能做的,是积极配合调查,该退赃退赃,该缴纳罚款缴纳罚款,争取一个态度,其他的,交给法律。至于光齐的未来,路还长,只要他真心改过,未必没有重新开始的机会。但前提是,他得自己先爬起来。”
说完,沈莫北不再多言,转身回了屋,轻轻关上了门。
那一声轻微的关门声,像最终判决的槌音,敲碎了刘海中最后的希望。他呆呆地站在冰冷的院子里,寒风吹透了他单薄的棉袄,他却感觉不到冷,只有一种从骨头缝里渗出来的冰凉和空洞。
他知道,沈莫北这里,是彻底走不通了,不仅走不通,还被对方毫不留情地撕开了遮羞布,将他教育失败、家庭不睦的疮疤暴露无遗。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挪回后院的。杜小兰满怀期待地迎上来,看到他那副魂飞天外的样子,心就凉了半截。
“老刘……怎么样?沈莫北答应帮忙了吗?”
刘海中无力地摇了摇头,瘫坐在椅子上,双手捂住脸,肩膀剧烈地耸动起来,这一次,他不是装腔作势,而是真的哭了,哭得压抑而绝望。为自己的无能,为儿子的不争气,也为这个眼看就要散架的家。
杜小兰见状,最后一点指望也破灭了,她一屁股坐在地上,拍着地面,放声嚎啕起来:“我的儿啊!你这可怎么办啊!天杀的赌场啊!坑死我们家了……”
突然杜小兰哭着哭着爬起身来,盯着刘海中说道;“老刘,光齐去赌博这件事都怪许大茂,我听光齐说了,他一开始就是许大茂带去的,凭什么光齐进去了,许大茂没事,不行,我要举报他!这个混蛋玩意儿,把我们光齐给害了啊!”
杜小兰这带着哭腔的嘶喊,像一道闪电劈开了刘海中混沌的脑海!
对啊!许大茂!要不是这个坏种带路,光齐怎么会知道那种地方?怎么会沾上赌博?光齐那么乖的孩子能有今天都怪许大茂,许大茂才是罪魁祸首!凭什么他还能在外面逍遥快活,自己儿子却要进去受苦?
想到这,怒火瞬间冲垮了刘海中刚刚那点自怨自艾,他猛地抬起头,眼睛里布满了血丝,狰狞吓人:“对!许大茂!这个王八蛋!他别想跑!”
他“嚯”地站起身,刚才在沈莫北那里丢失的力气仿佛瞬间回来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破罐子破摔、要死一起死的狠厉。
“我去找他去!”刘海中咬牙切齿,就要往外冲。
“等等!”杜小兰却突然拉住他,虽然愤怒,但她还保留着一丝底层妇女的狡黠和顾虑,“你……你就这么去?他要不认账怎么办?咱们没证据啊!”
刘海中一愣,随即吼道:“光齐就是人证!”
“光齐现在人在里面,说的话公安能全信吗?许大茂那小子多滑头?他要是反咬一口,说是光齐自己找去的,或者死不承认,咱们怎么办?”杜小兰急道。
刘海中沉默了,杜小兰说得有道理,许大茂是出了名的滚刀肉,滑头的很,没凭没据,他肯定不会认。
“那……那你说怎么办?”刘海中烦躁地问。
杜小兰想了一会,眼神闪烁,压低了声音:“咱们……咱们先去街道办!找王主任!把情况跟王主任说清楚!许大茂带人赌博,这也是败坏院子风气的大事!让街道办出面,看他许大茂怎么说!就算不能把他怎么样,也得让他脱层皮!要是街道办处理不了,咱们再去公安局举报!反正不能让他好过!”
她这是打算借助街道办的力量,先把事情闹大,占据道德制高点,让许大茂吃点苦头再说。
刘海中想了想,觉得这办法可行,直接去跟许大茂撕破脸,对方耍无赖自己可能真没办法,但通过街道办,性质就不一样了,街道办那边肯定会把事情查清楚的。
“好!就去街道办!”刘海中重重一点头,夫妻二人也顾不上哭了,带着一股同仇敌忾的悲愤,互相搀扶着就往前院走,准备去街道办。
他们这番动静,自然又落在了院里有心人眼中。
杨瑞华正站在自家门口透气,看到刘海中两口子脸色铁青、脚步匆匆地往外走,有些纳闷,不知道这老两口要干啥,这是想办法去救刘光齐去了?
回到家和闫埠贵一说,闫埠贵也开始琢磨:“要是沈莫北不愿意帮忙的话,老刘也认不得谁了啊,事情闹这么大,可不是我们平民百姓能解决的。”
他还不知道这中间还有许大茂的事情来,要是知道肯定会琢磨能搞到什么好处了。
……
刘海中夫妻赶到街道办,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把情况向王主任做了汇报,重点强调了许大茂如何引诱、带坏刘光齐,才导致他深陷赌博泥潭,欠下高利贷,如今身陷囹圄。
王主任听完,眉头紧锁,刘光齐赌博被抓的事她已经知道了,这件事非常恶劣,她正想着怎么处理后续的帮教工作,没想到里面还有许大茂的事!
许大茂这个人,她是知道的,有点小聪明,但心思不正,在院里口碑一直不怎么好,最近结完婚以后老实不少,没想到现在又开始出幺蛾子了。
如果真是他带人赌博,那性质就恶劣了!
“刘师傅,杜大姐,你们反映的情况很重要。”王主任表情严肃,“我们会立刻联系轧钢厂保卫科,对许大茂是否参与赌博进行调查,如果情况属实,一定会严肃处理!绝不姑息!”
得到了王主任的保证,刘海中夫妻心里稍微踏实了一点,千恩万谢地离开了街道办。